皇帝的职责,是给丞相呈上来的奏报和文件盖章。经过皇帝盖章,就可以成为帝国正式文件下发天下。
通常,皇帝不需要亲自去撰写旨意、法令、政令。所有一切都由群臣讨论,由臣下撰写,皇帝只需要阅读判断,自己同意喜欢的就批准。自己不喜欢不同意的就留中不发。自己反对的就批驳踢回去。
扶苏对在自己身边参研政事的弘毅说:“做皇帝是天下最容易的事情。”
弘毅也只好拱手称是。
赢弘毅知道皇帝的两个秘密。
一个秘密,就是皇帝用“矛盾”的笔名,一直在给长城大学学报投稿,这些论文主要是对大秦的法律和政令进行研究和评价,对有些正在执行的政令,矛盾先生甚至有所批判。
这些论文也不都能正常发表。基本上,过稿率能有七成左右,对一个学者来说,如此高产的论文,在长城大学七成的发表率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这是皇帝为数不多的私人爱好。
皇帝一言一行,都被天下关注。所以在朝廷之上,皇帝不能妄动妄言,做一个木雕泥塑,才能做一个好皇帝。
当你如木雕泥塑,没有表情没有倾向,才不会被臣下揣测,才不有臣下靠着猜测来的消息,用皇帝的名义任意妄为。
弘毅觉得,这种生活好艰难。
其实扶苏也觉得这种生活好没意思。
所以扶苏会在宫中启动自己喜欢的研究。对大秦律法进行解读、评价。对大秦的政令进行评价。
有些律法和政令,是臣下呈上来,而自己内心其实并不能同意的。只是因为丞相府坚持、大多数朝臣坚持,自己又无法三言两语说服臣下,勉强捏着鼻子也要签署的。
扶苏就用写论文的方法去进行分析评价,用这种方法暗自蛐蛐这些臣属。
弘毅觉得父皇这种行为很是分裂。其实扶苏也觉得自己很是分裂。只是被困深宫,不能表达自己的喜怒与意见,只好用这种方式消遣这无尽的岁月。
由于“矛盾”先生的行文专业,洞见深刻,独具见解,这些论文也得到了长城大学学报编委会的一致认可,这才能经常发表。
当然,由于这些论文有时候会直指某个衙门,也会被有关部门上门去学报,要了解这个作者的身份。但是学报以“学术自由”的理由,把这些上门兴师问罪的人都怼了回去。公孙尼子是当今的学术大家,皇帝亲自认可的大秦学术百人之一,自然有这个底气。
皇帝另外一个隐秘的爱好,是打磨玻璃。
这个爱好来的很奇怪。
皇帝喜欢将透明的玻璃研磨的极其光滑,并且曾经通过三棱柱发现光线的散射现象和折射。虽然弘毅相信,这个散射现象和折射现象的最先发现者乃是自己的师傅巩侯。但是不影响父皇对玻璃和光线的关系有更多深入的研究。
皇帝用镜子、玻璃块、不同曲率的玻璃透镜进行实验,总结了一些关于光线的规律。这些现象总结为《光学初探》,已经几易其稿,和巩侯、欧冶子渊等人进行交流,最近应该已经临近定稿了。
赢弘毅觉得,父皇未必对光学现象有多么强大的热爱,只不过打磨玻璃片是一种能让人特别沉下心去、特别能忘记世间俗事的工作,很多人都喜欢做一点手工活儿才能稳定内心,比如蒙铠,就会靠着打毛衣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在大秦,打毛衣一般是女人的活计,二十多岁百战余生的中级军官蒙铠,平时最大的爱好是打毛衣,这谁信?
皇帝最近的兴趣是,根据光的折射的原理,在研究透镜,并且根据绘图推算,说透镜组合以后,能够放大物象,或者把远方的物体拉到近在眼前。
如同巩邑的很多学术和开发都是从图纸开始,皇帝的这个透镜组合的研究,也是从图纸开始。
光学研究和其它研究不一样,光学的研究需要有非常强大的财力,高质量的所谓光学玻璃是极昂贵的材料。这类材料制作成本极高,除了极贵重的玻璃器能够使用这种材料,平时没什么用处。皇帝是光学玻璃的最大买家,巩邑玻璃厂专门有一个很小的工坊专门开发制作这种高度透明、均匀、没有玻璃气泡的玻璃,供应皇家。
在未央宫里有个小房间,是扶苏制作玻璃器的地方,在这里,扶苏使用金刚钻石把玻璃切割成小薄片,然后用解玉砂的磨床进行精细打磨,最后还要抛光。
这些透镜都极其耗费时间,也有些时候,皇帝会令宫中的内侍帮助自己来完成,但是打磨本身就是乐趣的来源,皇帝通常也不会假手于人,
此刻,皇帝在未央宫的一所大殿外,摆下一张桌子,把几个装着玻璃透镜的支架摆在桌子上,推动这些支架,反复调整透镜之间的距离。
皇帝在一片透镜后面,眯起一只眼,用另一只眼睛从镜片里向外看。
“给我取长安城平面地图来!”皇帝忽然说。
内侍急急忙忙去取了一比五千的长安城地图过来,在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