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为君子器,更是杀人技。往往出招即定生死。江衍先声夺人不说,更耐心抓住了杨培风一个抬脚空档。而他这无比果断的一剑打出,四周顿时响起无数惊呼!不乏眼力出众者,断定又一个所谓的剑道天才即将陨落。几乎不太有任何悬念。
即便江衍不取其性命,也会彻底打烂后者剑心。
似乎与目瞪口呆的众人一般,杨培风被吓得一跌,又或被脚下凹凸不平的青石绊住。但总之,年轻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江衍看见了,但不重要,剑谱上可没有哪页写了,敌人站立不稳时不得出剑。
但是……他们毕竟无冤无仇,伤人性命,实在太无理取闹。
所以这一剑,理当收一收。
间不容发之际,江衍的真气仍能收放自如,原本能洞穿其上半身的剑锋,被他控制在只刺破一点皮。
当然了,他是这么想的。
可在下一瞬,一抹白芒惊现于江衍视野中。
杨培风身子向下扑倒,“寒露”却从脑后斜着向上猛刺!
江衍怛然失色,急忙撤剑挡住面门,紧接着,便在“铛”的一声惊响中,如有千钧之力打来,手臂震颤,配剑险些飞出。
根本来不及思考,一剑后,又一剑斜劈而至。
杨培风双脚蹬地,身子前倾,与对付林师傅时差不多的路子,从上下左右各处,剑出如影,乱砍乱砸。打得更凶、更险。
一阵清脆的剑刃碰撞声中,江衍节节败退,已然负伤流血。
忽然,杨培风就此罢手,重新站稳了身子,眯眼笑道:“你若不手下留情,现在已是一个死人。”
江衍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道:“你赢了。虽然我只出了六七分力,但我知道的,你赢了。”
没有先前战局时眼花缭乱的招式,没有任何客套话,更没有精彩到令人拍案叫绝。
从出剑到结束,只过去了短短几息。
但就这几息,若真个是狭路相逢,已经够江衍死好多次。
江衍叹了口气,很不甘心啊!这人一定一定,还有很多手段。
可惜自己不中用,试探不出。
“我叫江衍,江离是我姐。她叫我来玩玩的,有怨有仇你找她去。尚不曾请教阁下名讳?”
“大虞扶风人,杨培风。”
一如既往,年轻人自报家门的方式无比简洁。
江衍认认真真记下,道:“武馆开下去吧,你有这个资格。后会有期。”
说完这句话后,他一个起落急忙溜走了。都没回千金赌坊,实在无脸见人。
“放心吧,杨馆长极有分寸的。”
沈笠似乎兴致不错,就连对杨培风的称呼,也由“老板”变成了“馆长”。
江离神色复杂,将年轻人一看再看,而后幽幽道:“真不敢想,若他没有断这左臂出剑该有多厉害?”
沈笠伸了个懒腰,并未当一回事,“剑只是小道,无甚大用处,闲时用来解解闷儿还可以。”
有的人用剑,得练;而有的人,是与生俱来的。
剑为心役也!
心是怎样,剑就怎样。
与其说年轻人剑术高明,倒不如说他天生有颗玲珑心。
这点道理沈笠生来就懂。江离?那还是算了吧。
当然了,沈笠此言也可当做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当年得到贵人青睐的,可不是他的身子。
夜幕降临。
酒铺二楼的厢房内。
林师傅上座,中年武夫谢安、林祖军,以及王宣,正与其对饮。
异国他乡的黄酒,杨培风喝着亦别有一番滋味。
酒过三巡,林师傅忽然扣住瓷杯,欲言又止道:“杨掌柜,老朽有句忠告,不知当说不当说?”
杨培风好奇道:“前辈教诲,在下求之不得。”
林师傅点了点头,右手轻轻摩挲着一本小册子,长叹了口气。
这是杨培风亲笔手书的吐纳法,以及一些剑术心得。
老人苦求半生而遥不可及的天心真意,如今唾手可得,却反倒令其患得患失,无所适从。
“虞国如何,老朽不知,但在祁国,道不可轻传。老朽劳碌一生,到头来却止步于九品,哪里是天赋不够。”
林师傅说完后,紧跟着发出一问,“你可知其中根源何在?”
杨培风下意识摇了摇头,“不知。”
林师傅也跟着摇头道:“汝非不知,而是没有深思熟虑。因为你不在乎,觉得只是小事。但这件事可不小啊!老朽寿数将终才琢磨出一点点头绪。”
杨培风闻之,遂认真思忖了片刻,再联想到最近祁国的变故,不太确定道:“是因为天宫?”
林师傅肩膀轻轻一颤,哈哈大笑道:“杨掌柜蕙质兰心,令老朽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