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而言,在演出结束后的晚会上,绿洲城的贵族们都会变着法子夸奖剧本和演出,接着就是例行公事般地追忆人类从第一纪元走过的艰难岁月,尽管有钱来观看剧目的大多都是贵族与富商,别说经历战争,就连杀鸡都是仆人们来代劳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于那段黑暗的过去高谈阔论,以此来彰显他们对于正位神的虔诚。
演员们知道,能坐在第一排的通常是身份显赫之人。
那蒙着面纱的女性继续质问他们,“你们可曾见过有哪一场战争是不流血的?”
“没有。”
“那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凭空比划?为什么不把剑刺进敌人的胸膛?”
“呃,可能是因为……这是演出?”
演员们从未被问及如此刁钻的问题,他们严重怀疑这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是某个从家里溜出来的贵族大小姐,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来剧场观剧。
剧目中出现的所有敌人都是由演员扮演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而非真正的邪神信徒,他们无需在演出中杀死任何人。
“尊贵的小姐,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这其实是……”
“照我说的做!”
依旧轻柔的声音,却是毋庸置疑的语气。
扮演反派的演员真没想到剧组今天竟然会摊上这么一位刁钻的大小姐,正当他打算通过戏剧知识与表演技巧试图让这位大小姐明白话剧是怎么一回事时,从背心传来的刺痛感让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脸去。
胜利之剑的剑锋刺穿了他的心脏,映入眼帘的是持剑者血红的双眼。
“杀,杀!”
他的嘴里念念有词,“胜利终将属于人类!”
可是,这怎么可能?
胜利之剑都是事先制作好的道具,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一把真正的长剑?
在反派演员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便看见持剑者奋力抽出长剑,鲜血在舞台上喷溅而出,而持剑者又如发了狂一般冲向了其他人。
意识离他越来越远,就连心脏的刺痛感也再也感受不到了。
他听见自己倒在地上发出的“噗通”声,最后的余光瞧见发狂的持剑者斩下了另一个人的头颅。
疯了,这个人疯了!
这是他最后的念想,直到……
“还愣着做什么!”
导演的喝声将他拽回现实,后台的煤气灯突然变得有些刺眼,但反派演员根本顾不上这些,猛烈地喘息起来,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然而本应被长剑刺穿的位置却完好无损,他的心脏依旧在跳动。
难道……刚才都是幻觉?
不,那绝不是幻觉!
反派演员还穿着邪神信徒黑色的长袍,在长袍的心口有一处明显被剑锋贯穿的痕迹。
“该谢幕了!”
导演见他浑浑噩噩的,一把将反派演员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连推带搡地把他送出后台。
舞台上弥漫着血腥味,反派演员注意到了飞溅到墙壁上的血液,那绝不属于剧本设置好的桥段,他们也没有制作过类似的道具,可是……其他人也“复活”了,他分明看见那个被一剑斩下头颅的演员正向观众鞠躬致意。
剧院的气氛空前高涨,雷鸣般掌声不绝于耳。
这是他记忆中观众反响最热烈的一次,不再是例行公事的演出,例行公事的鼓掌,以及事后例行公事的评价,这一次他真切地感受到观众们全身心地投入了演出之中,直到演出谢幕还久久沉浸在悲壮的战争中无法自拔。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排,看见了那位蒙着面纱的贵族大小姐,她也如其他观众一般兴奋鼓掌。
“小姐。”
蒙着面纱的女子身边坐着一位矮胖的中年男人,剪裁得体、绣有暗金色生命圣徽的黑色官袍,脸上还残留着兴奋的余韵,他久久注视着女人,忍不住说道,“你是一位真正的行家,我在绿洲城待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优秀的演出!”
演员们的表演与反应都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他们就像是真的在舞台上经历了死亡,被胜利之剑的持有者一一斩杀。
“尊贵的女士,不知一会儿能否赏脸参加我举办的交流晚会?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
“财政官赫里奥特。”
出乎男人意料的是,蒙面女子竟然直接说出了他的身份。
他微微一愣,却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考虑到这位蒙面女士很可能是某个大家族的千金,而绿洲城几乎半数的晚会都是由他筹办的,对方一眼就认出了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正是本人,不知女士您……”
“作为主管城市物资与公共工程的财政官,你多次挪用公款,违背了教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