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夫先生,请到台上来。”
玛丽的声音让平民们一愣,纷纷看向了身处人群之中穿着黑色旧式双排扣礼服的瘦高老者,他每次参加重要的活动时,都会换上这身礼服。
据说是年轻时去帝都的真理学社学习时买的,一直留到了今天。
在回到绿洲城后,格雷夫拒绝了来自上城区治安所的工作,在下城区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平时接不到什么大案子,就一直致力于替下城区的居民们解决邻里间的纠纷,便在平民间有了声望,人们乐于找他解决纠纷,因为格雷夫总是能找到能让双方都满意的提议,久而久之,他也成为了下城区居民们心目中衡量公平的那杆秤。
只是就连格雷夫也没想到圣女玛丽会知道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拄着手杖,一步步朝着处刑台走去,心中已隐隐对于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有了预感。
格雷夫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着体面。
“格雷夫先生,你认为依照霍克的罪名,我们该如何处置他?”
他对上了霍克哀求的眼神,霍克不停用眼神向他传递着信息,倘若这个罪人的嘴巴没有被堵住,他一定会向格雷夫许下诸多好处,对于下城区的平民们来说,那很可能是一笔超出他们想象的财富。
“无论依照极西之地的法律、教廷的戒律又或是帝国的法律,他都应当被处死。”
“那么,便由你来执行如何?”
这一回聚集在广场上的平民不再高举火把,高声催促着格雷夫行刑,他们只是静静地望着台上的格雷夫与不停挣扎着的霍克,等待这场审判的结果。
事实上昨夜的集会格雷夫也在场,当时的他混迹在人群中,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待庆祝结束后,他便一个人坐到了角落,点了一盘炸面果,还有一扎麦芽啤酒。
作为在真理学社进修过的人,他本该远离这种狂热压垮了理性的聚会,他也很清楚事态继续发展下去的后果,但他同时也见证了绿洲城的变化,见证了当石肺咳来临时,霍克和他手下们的所作所为。
正因如此,他没法在平民面前作为一个“理性”的人,冷眼直指他们的疯狂举动。
这或许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却也可能是他们唯一的手段。
然而现在,他们似乎又多出了一项选择。
格雷夫不再继续思索下去,他来到断头台前,在人们殷切的注视下……
断头台的铡刀应声落下,鲜血飞溅,坠地的脑袋朝着远处滚去,时间仿佛于此刻静止,这一刻,甚至没有人叫好,格雷夫就像其他人一样愣在原地,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让他们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
格雷夫短暂的瞥了一眼倒在处刑台旁的无头尸体,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他将目光移向别处,那滚落在地上的脑袋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让他闭上了双眼。
他们……
竟然真的处刑了一位绿洲城的官员?
通过既有的律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宣读了霍克的罪行?
就在人们愣神之际,又有几人在玛丽的授意下被押送上了处刑台,他们同样被五花大绑,用布团塞满了嘴巴,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幕,让他们哭得几乎快要背过气去。
这是霍克的家眷。
玛丽开始了第二轮罪行的宣读。
和霍克相比,她们的罪行乏善可陈,典型的既得利益者的做派,许多人都还沉浸在霍克被砍下头颅的震惊中,玛丽就念诵完了第二批被处刑者的罪名。
“格雷夫先生,你认为依照他们的罪行,我们该如何处置他们?”
玛丽的提问将格雷夫拉回了现实。
在昨天地下酒馆的“审判”中,这些人就和霍克一样可恶,该一起被大火烧死在庄园里,人群中忽然有人高振右臂,呐喊道,“格雷夫别被他们蒙骗了,他们都是霍克的帮凶,砍了他们的脑袋!”
喊话的是昨天审判中的主持者,当时的他高举火把,点燃了所有人内心的仇恨。
然而这一次,他的煽动却没能得到任何响应。
男人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他不禁质问在场的所有人,“难道你们忘记那个药贩子对我们做过些什么吗?”
“霍克已经被处死了。”
格雷夫的声音虽然并不响亮,却在广场上久久回荡。
失去了脑袋的身体倒在断头台旁,霍克的脸上还残留着被处刑时的惊恐与绝望。
格雷夫沉声说道,“依照极西之地的律法,应当收缴他们的财产,依照罪名的不同,将他们关押进监牢。”
“可是……”
“拉里斯先生,如果你对此有任何异议,请到台上来。”
闻言,男人脸涨得通红,他包含怒火,却在人们的注视下不愿上前半步,“如果你认为他们也罪当处死,就由你来亲自执行如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然而男人却反而向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