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江临一手建立的工业区,二十座厂房如巨兽般匍匐在长江岸边。
“到了。”
江临停下车,指向烟囱林立的厂区,“蒸汽机厂在最东边,往西依次是军械、日化、食品......”
朱元璋眯起眼睛:“比咱上次来时又大了一倍不止吧?”
“两倍。”
江临纠正道,“征倭前刚吩咐他们扩建的。”
朱有容从后座探出身,发间金步摇叮当作响:“父皇您瞧,那个大烟囱是上个月新立的!”
她手指的方向,一根铸铁烟囱正喷吐着滚滚白烟,在蓝天背景下如同擎天巨笔。
“下官许多,叩见陛下!”
一个瘦削身影从厂房阴影里窜出,额头重重磕在石板路上。
江临注意到他官服肘部已经磨得发亮,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机油痕迹。
“起来吧。”
朱元璋摆摆手。
许多偷瞄江临一眼,得到首肯后才敢起身。
这位工厂总管比出征前瘦了一圈,眼袋发青,显然没少熬夜。
江临微微颔首。
出征前,他将电力交给王垣,餐饮交给许婉婉,工厂则托付给许多。
现在看来,三人还算尽责。
“父皇,我们先从蒸汽机厂开始?”
江临轻点刹车,让车子停在一座红砖厂房前。
朱元璋的指尖在车窗上轻轻敲击:“就按你说的来。”
他推开车门,扑面而来的热浪中夹杂着金属与煤炭的气息。
朱有容刚跳下车就捂住鼻子:“好大的煤烟味!”
她绯红的裙摆被热风吹得翻飞,金步摇在阳光下划出凌乱的光弧。
徐妙清默默递过一方绣着茉莉的手帕:“公主且忍忍,这味道一会儿就习惯了。”
江临从后备箱取出几顶藤编安全帽:“戴上这个。”
他亲手为朱元璋调整帽带,指尖擦过帝王花白的鬓角,“厂里偶尔会有飞溅的铁屑。”
蒸汽机厂的大门轰然洞开,热浪裹挟着火星扑面而来。
三十座熔铁炉同时喷吐烈焰,将厂房映照得如同炼狱。
赤裸上身的工匠们正在浇铸气缸,通红的铁水倒入砂模时发出嘶嘶声响。
“日产多少?”
朱元璋的声音在机器轰鸣中依然清晰。
江临竖起三根手指:“三台蒸汽机。”
“上个月改进的铸造工艺,良品率提高了三成。”
朱元璋的瞳孔被炉火映成金色。
他走近一座正在运作的蒸汽机,粗糙的手掌抚过锃亮的黄铜阀门。
这台机器正带动十二台机床切削金属,铁屑如瀑般飞溅。
江临和许多带着众人一路查看。
蒸汽机生产线,方便面生产线,啤酒生产线,香水生产线,洗发水生产线,白糖生产线,燧发枪和佛朗机炮生产线......
当众人来到空调车间时,许多的冷汗已经浸透后背。
这个全封闭的车间温度宜人,二十名工匠正在手工绕制铜管。
压缩机的外壳整齐排列在货架上,每个都贴着不同官员的名帖。
“目前订单情况?”
江临的声音突然严肃。
许多扑通跪下:“回大人,积压一百零三台。文官六十四台,武将三十九台。”
他递上账册,“最急的是户部赵大人,已经催了五次...”
朱元璋突然冷笑:“赵勉?他去年还跟咱哭穷说修祖坟没钱!江临,这玩意儿卖多少银子?"
“两千两一台。”
江临轻声说。
朱元璋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环顾车间,目光扫过那些名帖——六部尚书、翰林学士...几乎涵盖半个朝堂。
“好啊,真好。咱的臣子们,个个富可敌国嘛。”
车间突然安静得可怕。
朱有容不安地绞着帕子,徐妙清则悄悄往江临身后挪了半步。
“江临。”
朱元璋突然说,“明儿早朝,你把这些订单都带上。”
江临的越野车缓缓停在“江底捞”门前。
朱元璋眯起眼睛,打量着这座已经焕然一新的三层木楼。
“三个月不见,你这店面倒是气派了不少。”
朱元璋指着门口新添的两尊石狮子,“连这玩意儿都摆上了?”
江临笑着解释:“回父皇,这是有容的主意。说皇店该有皇店的气派。”
朱有容从后座探出头来,发间金步摇叮当作响:“父皇您不知道,现在应天府的达官贵人,都以能在江底捞吃上一顿为荣呢!”
朱元璋轻哼一声,目光扫过门口排队的锦衣食客。
富家公子见到御驾,慌忙跪倒一片,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