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让年轻人看得呆了……
他年纪虽轻,却是上林苑中二百余名弟子里的冠首翘楚,是扶幽宫年轻一代的榜样和期望,连许多比他早入门的师兄也这样想。
段新初曾经以为,他这样一个聪明高傲而坚韧固执的人,很多事都坚持到底,不易动摇。比如对师父的感激,对宫主的崇敬,对刀功的执迷,成为扶幽宫三十年后立世脊梁的信心,乃至身为男儿当奋勇当先、不堕俗欲的骨气豪情……直到今天这一瞬间!
那女子的脸,明明柔美如皎洁娴静的窗外之月,却耀眼的似俗目不能久视的骄阳。他身体像死了一样僵直,心跳也瞬间停顿,唯有满脸双耳如被火烧似得灼辣滚烫。
若然料到这一瞬的贪眸,便换来了近六十年的执迷,想来今夜横膝的刀,不该出多余的招,而是先斩落自己痴念妄动的头颅!
然而在这景成五十七年八月十四日夜的这一刻,作为一个向来专注修行的刀客来说,他已经彻底忘记了掌下按着的刀,或许以为是自己太过疲惫而浑游梦中,亦或是修炼走了岔路,遇上了幻觉魔障。
直到那女子蹙眉,向看着显然有些轻薄无礼的他开口:
“这位公子。逼命之危稍后便至,此地不宜久留。想活命,就快离开吧!”
女子略带几分焦急的声音没能将他唤醒,只瞧她樱唇微启,好像听见她说了什么话,明明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清楚,他也听得明白,但完全没理会是什么意思。就好像是诗塾里望着先生口若悬河得说着之乎者也,却兀自发呆、神游太虚的顽童,仍旧僵直的坐在地上。
直到一声轰然巨响将他唤回现实。本已破败的殿门连同四周的墙壁,被一记刚猛无匹的掌风轰踏,木屑碎石激扬四射。
(这便是逼名之危?英雄救美,是天赐的良机。)
他纵身而起,灵动潇洒得避过暗器般撞来的山门碎片,同时左掌成刀,凝气快斩。十几道真气凝聚的雪白刀光朝着那从山门处飞进来的黑影当头劈落,刀气凌厉连绵,不留须臾空挡。
可那黑影却丝毫不惧,不闪不避,甚至速度都不曾减缓半点,直面迎刀光冲来,耳边只听呼呼呼几声破风闷响,十几道凌厉快绝的刀气,只迎面一击,便尽数被击散。脆弱的样子,就像是一道清风卷过岩石山岗,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疾如风火,立如山石。
那黑影倏然站定在火堆前尺许之地,迎风飘展的袖袍这才徐徐垂落,只看他乌发披面,火光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那一抹从发丝缝隙露出的邪魅轻蔑的浅笑尤其教人胆寒。段新初心中一紧,暗自打了个寒颤,活像是被毒蛇盯上的井中之蛙。
容颜大改的旧人,便是再熟悉的亲朋挚友或许都要愣上几息,才能从岁月折磨中找到几许往日的旧痕。可怀着耻辱,用以日夜磨炼心神、不知模拟对阵了几千几百次的敌人,却不需要那么久。
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他。
“白诺城?”
握刀的手攥得极紧,他咬着牙,字字粗重得崩出齿间。“冤家路窄,竟然是你!”
入中原之前,一向狂傲不羁的师父夏侯翼曾尊尊告诫:孤身潜入,非遇强敌,不轻易出刀。若要出刀,须尽量速战速决,最好一击毙命不留活口,以免教人看破来历,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眼前之人自是强敌,而且还是曾在雾鸠峰神将林中将自己一剑破功、差点坏了练武道心的强敌。
“刷”的一声,那年轻人无丝毫犹豫,当即冲杀上前,抽刀飞斩。自他抽刀的一刹那,好似将藏在刀鞘中的凌冽寒冬也一并抽了出来,原本闷热潮湿的整座废观荒殿里倏然变得奇冷无比。
南宫婉闪身避过,正欲打出一记怒仙掌,忽听咻咻两声闷响划过耳边。伸出的掌风忽然在胸前拦腰一划,将剩下两记天尊指力荡开,弹射在西向坍塌了半截的灵宝像上。其中一道指力如利刃切豆腐,陡然将石像洞穿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而另一道指力却只是打掉了像上黑漆,擦出一片底白,力道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向石像扔了一颗石子。这一强一弱的两道指力,自然都是顾惜颜所出。
她无暇顾及段新初与白诺城有什么恩怨,但此时此地能遇到一名武功修为勉强相称的帮手一起钳制南宫婉,她再庆幸不过。
仇人相见,美人在畔,段新初以流霜刀法一径斗快斗猛,顾惜颜则以太清上剑帮忙抵挡怒仙掌的无匹掌风,同时寻机以天尊指不断试探。
自雾鸠峰一战败给白诺城之后,段新初知耻而勇,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吃两餐饭食,其余时间都用来练功,如今使出的流霜刀法自非往惜能比。角度刁钻,速度快绝,时而滚地鱼跃,欺身上前,贴近销抹;时而远处横扫力劈,似狂风卷残林。
偌大的殿宇之中,刀气纵横劈砍。不过须臾,横梁、柱头、墙壁、残像上,被密密麻麻的刀气割得满布深痕,惨烈的形状就像是被洪荒猛兽的爪子胡乱抓过似得。
顾段二人虽是初次见面,可不知怎得竟颇有默契。顾惜颜见他一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