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刚猛劲风凭空乍起,卷着枯叶尘土,排山倒海般直扑半月阁等人。几人本就功力低微,再加上新伤未愈,岂能抗衡。当即如被重锤击胸,噗噗喷出朱红,踉跄后退,若非身后有人扶住,几乎跌倒。锵啷一声,叶郎雪陡然拔剑破开劲风,闪身跃出,挡在半月阁诸人身前。
“死在我手上的人,我都认。可不是我做的,休想栽赃诬赖。”
白诺城依旧双手微垂,似乎始终一动不动,明明手中无剑,可众人看来,他自己就像一把即将出鞘饮血的绝世凶剑。一时之间,满场高手,竟无第二人敢挺身上前。
白诺城扫视一圈,所对视之人无不低头色变,一时见无人再挑衅,又说:“该解释的,我都解释清楚了。信不信由你们,查不查也由你们。我说了,今日是我师傅迁葬大礼,我来此只为尽弟子本分,不想杀生。”最后,他的双眸盯紧叶郎雪,一字一字重重说道:“可若是有人再口不择言,便怪不得我了。”
“你做得到么?”南宫婉妖异邪魅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回荡,“这么多人,好多的脖子,好多的血,可以染红整座山了。”
白诺城原本阴郁沉冷的双眸陡然涌上赤红凶光。
突然一阵“咯咯”声在噤若寒蝉的人群中次第响起,一声带起两声,两声带起四声,接着百千声起,如群峰出动。众人神色惊变,因为他们发现原来是自己手中刀剑在嗡鸣振颤,一股莫名的拉扯之力传入持着兵刃的手中,似有一根无形无质的丝线要把兵刃强行夺走。
“把你的身体暂时借我用用,让我用漫天飞剑,为你杀个痛快。”
南宫婉的声音由小变大,由近及远,最后几乎像是贴在白诺城的耳边。
“你说得很对,强存弱亡乃是天道至理。所以你不用愧疚,他们都该死。他们不是人,只是一群叽叽喳喳的聒噪蝼蚁。而且,就算是人,杀人者是我,而非你。斩下仇人头,漫天飞血雨,方能解你心中愁闷。”
“滚开!”
一声炸雷似的爆喝冲口而出,音波气浪扬沙卷尘,丝毫不弱于罗森的狮吼功,直骇得众人连退三步。手中原本嗡鸣振颤的兵刃也陡然安静下来、退回鞘中,就如被狮吼虎啸吓破胆的鹦鹉。
众人不知白诺城所威喝者乃是伺机挑唆的南宫婉,只当是他让大家让开一条道来。可当着天下群雄的面,谁让开出路,日后便颜面扫尽,再难抬头。故而虽然心中胆寒,双腿发软,却强忍着不愿示弱侧身。
白诺城的神识脑海之中正做着天人相斗。不仅与南宫婉要争夺身躯主导,还要与心底那一股跃跃欲试想要汹涌喷薄而出的嗜血杀意相抗争。额头上热汗渗出,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活似一头发怒野兽,就要张开獠牙、伸出钢爪。
当场中人,若说最焦急者,乃是通古剑门的门主卜卓君。按理说,“请君入瓮”的法子是叶郎雪提出的,他又是当场主首,此时正是该他拿主意的时候。可真当人来了,他却因为一封信而迟迟不敢动手。虽然卜卓君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又是何人所写,但显然任何理由在他面前,都不如能将白诺城暂时留下来的重要。
“日前我们查验了两派弟子身上的伤势,也曾推测多半铸剑坊和半月阁之祸非阁下所为。既然此中尚有诸多疑点待解,可否请阁下先在渡明渊做几日客人。”
剑山老鬼张青正在渡明渊养伤,未能随行,他将佩剑交给身后弟子,以为示诚。接着负手挺胸,踏步行出,扫视一圈众人后,运功扬声道:“我卜卓君在此担保,只要阁下愿暂留此山,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绝不会让旁人为难。不知阁下以为可否?”
“我来此,一则为师傅送行,二来也为厘清江湖中的不实构陷。这两件事,我都做完了,至于你们相信与否,我并不在意。”
白诺城气沉丹田,刻意调整呼吸,不至显得粗重异常。“去年我师父辞世之时,身为弟子,我不能光明正大的上山祭奠送行,一直引为至憾。今时今日,我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谁也别想拦我。”
说罢,径直阔步向卜卓君的方向走去,看来要从这最难的位置,逼出一条下山路来。
卜卓君立身不让,又问:“莫非阁下不想等一个水落石出,一洗满身猜疑污名么?”
白诺城顿住脚步,摇了摇头,道:“我已经说清楚了,其实我不在意你们信与不信。”见卜卓君有意再劝,白诺城眉梢一挑,突然抢口道:“我听说,禅寂寺中,卜门主剑技惊人,莫非今日想要以剑技留人么?”
“我……”
既不能斗武强留,又不能明言仁宗之令,左右为难之下,卜卓君一时哑口,不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不知人群中谁大喊一声:“少听他装腔作势,他满头虚汗,吐息紊乱,定是有内伤在身,大伙儿齐上,保管叫他有来无回。”
这声音浑中带尖,男女不辨。众人还没辨清声音来此何方,又是哪一派的弟子的冲动所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