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绩懒得深究,随手撕了张纸(没舍得用好纸),捏着鹅毛笔练字,刚写几笔就嫌弃地皱起眉头:“这纸太软太吸墨,不好!”
敬川瞥了一眼,淡定道:“那是出恭用的。”
王绩手一抖,差点把笔摔了,满脸痛心疾首:“你居然用这种上好纸擦屁股?暴殄天物!”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骂人,但想到自己刚入职刺史府,不能第一天就拍屁股走人,只好狠狠瞪了一眼那张“手纸”,深吸一口气:“算了,看在竹叶青的份上,老夫忍了!”
敬川忍笑:“先生,咱们谈正事吧。”
说着,他把设计图往前一推,终于把话题拉回正轨。
王绩看着敬川的设计图纸,微微挑眉,饶有兴趣地道:“此笔法何其奇特,不似写实,亦非写意,究竟是何门道?”
敬川耸耸肩,笑着解释道:“这叫素描,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光影的变化,勾画出事物的形态和结构。”
王绩略微一愣,又抽出几张敬川的草稿,随即问道:“那这些也是素描?”
敬川点了点头,颇为得意:“对,这些叫四分法,意思是将一个部件从不同角度:俯视、正视、侧视、剖面都画出来,方便工匠们制作。”
王绩听罢,眼中闪过一丝赞叹:“小娃娃,你这手艺倒是了得,凭这些素描,简直能开宗立派了。”
敬川笑了笑,有些无奈:“先生过奖了。”
说罢,他找了个简单的物件,开始现场示范。
王绩像个学堂里的弟子,拿出纸笔,专心听讲。
每当有不解之处,还不停的问东问西。
就这样,两人从日上三竿聊到日暮西山,又从黄昏谈到夜深。
敬川嗓子都沙哑了,王绩仍旧不舍:“今日所学,真是受益匪浅。刺史娃娃,明日再来,老夫还有诸多疑问,切莫懈怠。”
敬川简直想哭,心里默念:“这哪里是找了个帮手,简直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心情沉重地回到房中,敬川感到自己背上了“学术负担”。
第二天一早,他刚进书房,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
王绩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条案前,手握毛笔,奋笔疾书,正忙得不亦乐乎。
敬川走过去,看到桌上堆着一摞摞稿纸,赫然在一页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光影初识”。
他捧起稿纸细细翻阅,越看越是惊讶。
王绩居然正在将素描的内容整理成了一本结构清晰、条理分明的书籍,他甚至还将一些关键概念都加上了注解,便于初学者理解。
敬川看后感叹不已,忍不住说道:“先生辛苦了。”
王绩头也不抬,毛笔仍在纸上游走,淡淡回道:“岁数大了,觉少,倒也无甚可做。”
语气虽轻松,手上的笔却未曾停歇,依旧行云流水般书写着。
敬川看着这位大儒的专注模样,心中竟有些敬佩。
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索性也搬了把椅子,在对面坐了下来,铺开纸张,开始绘制案头的设计图。
书房里,两人各自忙碌,一人笔走龙蛇,一人勾勒光影,不时就技法交流几句。
窗外日光缓缓变淡,不知不觉间,天色已近黄昏。
王绩搁下笔,长舒了一口气,望着案上厚厚的书稿,颇有几分成就感。
“好了,算是整理完成了。”他抖了抖袖子,看着书稿封面,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微扬,“小娃娃,不简单啊,就凭这本书,足够你青史留名了。”
说罢,他提起笔,在书名后面郑重地添上了三个字——“敬川着”。
敬川微微一怔,随即有些感动,毕竟这可是当朝大儒亲手整理的书稿,竟毫不犹豫地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可转念一想,王绩的贡献不可忽略,这书若真流传后世,怎能没有他的名字?
于是,他拿起笔,毫不迟疑地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了两个字——“王绩”。
王绩瞧见,不禁笑了:“你这小子,倒也懂礼数。”
敬川轻轻一笑,眨了眨眼:“先生费心整理,此书若传世,自当‘共着’,怎敢独占功劳?”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皆觉这一番素描探究,竟不止是技艺的交流,更是一场跨越时代的学术共鸣。
王绩把书稿翻了翻,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此书一旦问世,够抵你几斗竹叶青了吧?”
敬川微微一笑,捧着书稿略一拱手:“先生说笑了,能为先生供应美酒,是小子的荣幸。”
谁知道,王绩忽然一拍桌子,伸出手来,冲着敬川道:“借老夫百贯!”
敬川顿时愣住,心里一阵乱窜:“???”
这才认识多久,怎么就开始伸手借钱了?
这不是伤感情吗?
一时之间,他面色有些古怪。
王绩见他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