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乔簇的咄咄逼人,闻潮生平静地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他说得太多,乔簇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了,愣了片刻后才道: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我一年才在书院中露面一次,你们这些废物,最会为自己找理由,骄纵轻狂是我教他们学的?”
闻潮生道:
“你承认自己骄纵轻狂了?”
乔簇冷冷一笑,摆出无所谓的态度:
“那又如何?”
“轻狂,要有轻狂的本事!”
“若是你到我这等地步,轻狂又如何?书院几人能说你,几人又敢说你?”
“可惜,你只是个二境的废品,你永远不会明白。”
“废品,就要有废品的觉悟。”
“日后记得夹着尾巴做人!”
闻潮生沉默片刻,道:
“由此可见,你们进入书院之后,只想着如何修行,如何争个高低,而古之儒圣留下的礼义廉耻、温和儒雅,你们是半点不学。”
乔簇眉头一皱:
“学这些东西又有何用?”
“书院向来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在这里,你拳头不够硬,谁都瞧不起你!”
闻潮生没有再开口,对方的言行已经深刻让闻潮生意识到了为何院长当初说「书院已经没救了」这样的话。
的确没救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看似是儒家圣地,却豢养着一群野蛮的兽类,可这群兽类表面上享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吃得更多、更精,偏偏又未曾经历血腥的厮杀,文不文,武不武,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杜池鱼看在眼里,却没有权限管辖整理。
她想要整顿书院,需要很多书院内部许多部门配合,可那些部门的执事长老对此毫无兴趣。
这是一件费力且不讨好的事,他们花费了许多精力,一些人甚至是用尽了自己的大半生才走到这里,日后只要安安心心地做事,满期之后便能有机会得到参天殿内圣贤的一次指点,有机会去更高更远的地方看看,若是因为自己的些许差池而得罪了这些圣贤,最终前面数十年的努力功亏一篑,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由是如此,面对如今书院的情况,杜池鱼也觉得力不从心。
此时在这思过崖内,乔簇见闻潮生面对他的质问沉默不已,只道是自己的发言说进了闻潮生的心里面,本来想教训闻潮生两下,又觉得**的疼痛远不如灵魂的抨击来得深刻,于是便转身准备与众人离去,留下闻潮生在这里自己好好反思。
一阵轻而缓的崖风吹来,正欲离开的众人,忽觉身后一凉,他们狐疑地回头查看,只见闻潮生仍旧盘坐于不远处的树下,平静地凝视着他们。
“刚才……你们也感觉到了?”
乔簇开口。
几人点头。
“嗯。”
“奇怪……”
他们到底也没多想,离开了思过崖,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先前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各留下了一缕头发,死气沉沉地垂落在了地面的杂草间。
除了闻潮生,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头发是何时落下,又是如何落下的。
但闻潮生仍是安静地凝望着那里,即便那里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了。
除了徐徐吹过的风。
许久之后,闻潮生低头再次拿起了笔,继续写着今日没有写完的「永」字。
这已被重复了十几万次的动作再一次动了起来。
不过这次,他的笔尖好像多蘸了一些什么。
…
又过了七日,一场春雨随着雷暴而至,整座王城都被笼罩在了看不清的雨幕与大雾之中,空中肆意飞洒的雨点犹如垂天而落的暗器,风雨瓢泼到了这般地步,雨伞几乎没有了任何作用,王鹿提着食篮、浑身湿透地来到了闻潮生面前,却是微微一怔。
今日的闻潮生没有再写字,而他眼前地面上的那个深深的「永」字凹痕也被混合着泥土的雨水填平了。
春雨落在了水坑上,击打出杂乱的乐章,王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站在树下对着闻潮生道:
“潮生师弟,今日怎么不练字了?”
闻潮生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额头一股一股淌下,他没去回应王鹿,而是讶异道:
“今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