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灰绿色的污雨依旧执拗地敲打着坚固的石墙,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音,如同永不停歇的丧钟。
城主府顶层的卧室内,却难得地隔绝了外界的阴冷与不祥,壁炉里跳动的火焰散发出温暖干燥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草药和松木燃烧的清香。
唐子君仰面躺在宽大的床榻上,身体却依然紧绷,连日来的殚精竭虑和沉重的压力仿佛已刻入骨髓,他闭着眼,眉心紧锁着难以化开的疲倦与凝重。
一双柔韧而温热的手,正力度适中地按压在他僵硬如铁的肩颈肌肉上。
谭芷跪坐在他身侧,纤长的手指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精准地揉捏着那些因长期伏案和高度紧张而纠结成块的硬结,她的动作温柔而专注,指腹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沿着紧绷的肌肉纹理缓缓推压,试图将那深入骨髓的疲
意一点点揉散。
昏黄温暖的炉火光晕勾勒着谭芷歆清丽而沉静的侧脸,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唐子君的脸上,带着一种几乎要将他此刻的每一寸疲惫都刻入心底的专注,空气中流淌着一种近乎凝滞的静谧,只有壁炉的噼啪声,窗外的雨声,以及两人之间细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这次...”谭芷歆的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却又清晰地穿透了雨声。“你打算亲自去废土世界找‘纪元诸神”?”
她的手指没有停,依旧在唐子君的肩颈间游走,只是力道似乎更缓了半分,带着一种无声的探寻。
唐子君没有睁眼,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带着沉重鼻音的“嗯”。
他知道瞒不过她,也从未想过要瞒。
谭芷歆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按压的节奏,但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
“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噩梦...为了那可能比蠕行愉悦之物更恐怖的东西,可是...纪元诸神...”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沉重的表述。
“它也曾是我们的敌人,那家伙毁灭过的文明难以计数,它的‘纪元更迭’是无数星球的墓碑,这样的存在,真的有与我们合作的可能么。”
她的指尖滑到唐子君的太阳穴,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按揉着。
“与这样的存在合作...无异于火中取栗,它们甚至要比外道魔更加的不可控。”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入唐子君的心底。
唐子君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没有焦距地望着天花板,炉火的光芒在他深褐色的瞳孔中跳跃,映照出的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
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芷歆,我都知道。”
唐子君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它的危险,它的过往,我比你更清楚。”唐子君的声音渐渐凝聚起一丝力量,却又被更深的疲惫包裹。“但,面对“噩梦”,面对这场可能席卷所有世界,吞噬一切生机的终极灾难...我们,没有太多的选择。”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终于落定在谭芷歆写满担忧的脸上,在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蠕行愉悦之物,不是我所担心的,但它的力量你也见识到了,噩梦里的怪物和它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需要知道敌人真正的面目,需要知道?的弱点,需要知道,我们还能有什么依仗。”
“纪元诸神,它经历了无数文明的兴衰,它所掌握着的科技,甚至可能能够解析噩梦的某种形态,它所知道的,也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这份情报,这份可能的'合作,值得冒险。”
谭芷歆的手停在了唐子君的额角,她能感受到他太阳穴下血管的搏动,充满了决绝的力度,她知道,他心意已决。
“而且...”
唐子君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
“这一次,我必须亲自去。
他看着谭芷歆。“这份危险,这份责任...不能假手于人,我需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亲自判断...它,究竟还有几分“合作”的可能,或者说...它本身,是否还有更大的威胁。”
“如果纪元诸神无法合作的话,那么就让我在时间的尽头......”
“...废了它!”
他反手,轻轻握住了谭芷歆放在他额角的手。
她的手很凉,带着夜雨的微寒,唐子君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却布满了握剑和战斗留下的薄茧。
“黑城,就交给你了。”唐子君的声音带着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赫丽、风暴教会、鬼雾之森的异动、河域前线的探查...还有...这该死的雨。”
谭芷歆的手在唐子君的掌心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没有抽回手,只是深深地望着他。
“...好,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