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扭曲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散去,废土那特有的,混合着干涸铁锈、电离尘埃与某种深层衰败的凛冽气息,已经扑面而来了。
脚下是坚实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黑色硬土,龟裂的缝隙中沉淀着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的矿物质粉末,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穹顶,厚重的辐射云层低垂,偶尔有惨白扭曲的闪电在云层深处无声撕裂,映照出远方如同巨兽骸
骨般矗立的钢铁废墟轮廓。
空气中没有一丝风能称之为清新,只有缓慢流淌的、带着微弱放射性的尘埃颗粒。
身为魔监局负责意识上传的存在,这还是常磊第一次真正踏足这片死亡之地。
他魁梧的身躯在降临完成的瞬间便微微一僵,那属于贪欲者的对能量流动极度敏锐的感知,如同骤然被投入了绝对的真空。
没有异常,没有回应。
没有一丝一毫游离的魔力,没有元素潮汐,没有生命源质的自然律动,甚至连构成世界基础的正能量和负能量都彻底绝迹。
这里的一切,都被一种冰冷、坚硬,不容置疑的纯粹物质法则所统治,能量,在这里仿佛被宇宙本身的规则强行抹除了,只能依附于物质存在,以最原始、最暴烈的方式,如辐射、爆炸、机械能般的释放和转化。
他那源自灵魂深处,习惯于掠夺和吞噬负能量的本能,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就像一条习惯了在深海中游弋的巨鲸,突然被?上了滚烫的盐碱滩涂。
“......有点意思。”常磊喉咙里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哼,眉头死死锁紧,血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惊异与不适。
他的欺诈之力并未被剥夺,只是这方天地对他力量的呼唤和回应变得无比迟钝、艰涩,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由纯粹“物质”构成的隔膜。
每一次试图调动体内的贪欲能量,都像在粘稠的沥青中艰难划桨。
失?的反应则更加微妙,她那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在降临的瞬间,似乎淡化,稀薄了一丝,在这个纯粹物质,没有暗影维度概念的世界里,她那赖以存在和施展力量的阴影本源,如同离水的鱼,感受到了一种源自世
界规则层面的、巨大的排斥与压制。
万幸的是她现在已经脱离了影子世界的束缚,不需要再通过负能量来维持身体的构造了。
“纯粹的...物质宇宙...”失?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震撼与恍惚。
“规则如此刚性,能量的‘自由度’被压缩至极限,只为物质的运动与结构服务,这...”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精准的词汇。”...这就是诸神创造的‘方舟世界?剥离所有的非必要,只保留最底层的存在基石,他们居
然真的拥有创造世界的权能。”
这份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力量对抗都要深刻。
它颠覆了超凡者对世界构成的根本理解,一个没有超凡根基,仅靠纯粹物质规则就能存在,演化(哪怕是走向衰亡)的世界,本身就是对“神之伟力’最直观、也最令人心悸的证明。
这不再是传说或神话,而是冰冷、坚硬,铺展在眼前的现实。
唐子君站在两人前方,他的目光扫过常磊和失?,轻声道。“诸神辉煌过,哪怕他们并不站在人类这一边,把自己凌驾于世界之上,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家伙掌握的力量确实堪称奇迹。”
“感受这里,适应这里,在这个世界你们的超凡力量如同被套上枷锁的猛兽,但本质未变,别试图强行对抗世界的‘规则”,学会在它的框架内使用力量,否则,第一个被吞噬的,可能就是你们自己。
失?皱了皱眉头。“那你为什么没事?”
“呵。”没等唐子君回答,常磊就忍不住乐出了声。“你要是随身携带神明的权柄,那你也不会受到影响。”
常磊此刻已经适应过来了,他很清楚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特殊性,对于所有携带超凡能量的存在,这个世界都会因为没有对应的法则而进行压制和削弱,但唐子君不同,他身负反转世界的神格,说白了他自己就是一个行走的
法则,他也不需要这个世界的法则回应他。
唐子君察觉到了常磊的力量正在蓬勃翻涌,忍不住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居然适应得这么快?”
要知道,常磊可不像自己携带着神格,也不像魔法少女随身带着彩虹水晶花,他能够这么快就在这个世界找回自己的力量,这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对此,常磊只是憨厚的笑了笑。“一个小小的骗局罢了,上不了什么台面。”
说完他又看向了失。“你怎么样,还能习惯这种感觉吗?”
“不是很舒服...我维系这具身体就已经拼尽全力了,想要自由使用阴影之力,怕是得缓几分钟。”失摇摇了摇头,随着她的话语,也能够看到她的衣服正像是水一样不断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