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前往雍王府的那场拜见,实际上,就是一次计划的核对。
薛铭的命运,早已注定。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缓缓走向场中的身影,心中升起些许的恐惧,这是他面对着薛铭从来不曾有过的情绪。
薛雍在方坛上站定,脚下正是方才薛铭尸首所躺的地方。
他转身看着脚下的皇族宗室,文武百官,猛地将自己身上的亲王袍一扯,露出里面的黑色皇袍,沉声道:“陛下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孤不才,愿承天受命,担此重任,诸位可有异议?”
震惊!
更大的震惊!
天大的震惊!
除了薛雍自己,能猜到这个结果的,不知可有五指之数。
右丞相韩柏的心思急转,想着该如何应对。
城外还有厉兵山和寝甲沙海的数万兵马,还有南征归来的大军,哪怕雍王掌握了城防营,这点兵马甚至还不如二皇子先前。
但现在有人还敢轻视雍王吗?
隐忍数十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致命一击,让占尽优势的二皇子轻松毙命,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手?
这种关键时刻,是搏一把还是稳字当头,他很纠结。
搏一把,只要选对了,自然收益惊人,但风险也是惊人的;
可若是稳住不动,虽无大错,但必将失了新皇的。
就在他纠结之时,左丞相博彦猛地站出,激动道:“二皇子弑君篡逆,其罪当诛,三皇子与二皇子勾结,亦需交付有司,雍王身为亲王,又是宗室之长,德高望重。值此危难之际,能率北渊共克时艰,重振雄风者,非雍王殿下莫属!”
韩柏猛地扭头,看着博彦,再看着上方薛雍微笑赞赏的神色,心底叹息,博彦这老小子还是见机得快啊!
在博彦的领头下,宗室和群臣很快都齐齐跪地,高声附和。
薛雍转过身,从一旁战战兢兢的礼官手中再捻起一炷香,稳稳一拜!
长生城的东门外,搭起了一顶巨大的营帐。
身披甲胄的薛锐坐在帐中,在他的对面,是博尔忽和甄文和。
先前薛铭拒绝了他带兵入城的请求,令这位三皇子殿下心中有些不忿,不过在甄文和的劝说下,还是冷静了下来。
反正已经决定了这般行事,再想改回来也不可能了,干脆便老老实实走好这条路吧。
老二登了基,自己也算是有了大功,拿一个亲王头衔,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薛锐心知肚明,若不是父皇的可以扶持,以自己的起点,又无母族势力,要想与那两位哥哥抗衡是根本不可能的。
也正是因为他的崛起那般辛苦,也让他对坐享北渊军神薛征厚爱便什么都有的老四薛镇横竖看不顺眼。
自己有着先天不足,基本没了登上皇位的可能,薛铭又适时主动伸出了合作的手,薛锐便顺势倒向了薛铭。
哪怕因此与乌先生决裂,也无所谓,因为自己用不着再去费心抢位子了。
只是没想到两人合力的第一仗,便输了个底朝天。
薛锐是在南下的路上接到消息的,自己和老二两边一共派出的将近一万五千人,在战旗城下,被佯装合作的慕容承联合老四一锅端了,仅仅逃走数百残兵。
薛锐既是肉疼又是心疼,寝甲沙海攒下这点家底不容易,这一下交代进去几千人还真是挺大的损失的。
好在长生城的好消息足以弥补他所有的不满。
当他狠下心带兵来到长生城时,听到父皇身死,第一反应就是大事可成!
“三皇子殿下好生沉得住气啊!”
甄文和看着一脸镇定的薛锐,笑着恭维道。
薛锐心知此人是薛铭的头号心腹,自然也不会怎么托大,嘴角扯起一丝勉强的笑容,“板上钉钉的事,有什么好担忧的。”
博尔忽和甄文和笑着点头,是啊,自打南征大军中三支部队都远远撤开,怯薛卫保持中立,城防营又尽握己手,只说登基一事,不会有什么纰漏的。
说话间,一个军士捧着一支箭矢快步走入,在帐中跪倒,“甄先生,城中密信。”
因为信鸽训练尚需时日,所以这些日子,他们和城中的消息往来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甄文和看着薛锐道:“请殿下先行阅览。”
薛锐也不客气,拿起箭矢,取下箭身上附着的信纸,打开一看,笑着道:“可以准备入城了。”
甄文和赶紧和博尔忽接过信纸一看,大帐中顿时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还没高兴多久,又有两骑分别从南北二门驶来,分别报告了同一个消息。
六部王骑和马祁的大军见事不可为,已经开始拔营后撤。
薛锐轻轻握住拳头,“大事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