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的确出使了贤豆国。”桑落说得一本正经。
远交近攻,乃兵家之策。
只有贤豆国与芮国结交,乌斯藏才能被打得措手不及。如果她没猜错,那几车好酒,是用来迷惑乌斯藏人的。邬宇一定扮作了商队,先潜入乌斯藏,再行举兵。
“哎呀!”倪芳芳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候了,我管什么赵大人,李大人。小乌鱼回来了,晏珩就回来了。”
晏珩回来了,那......
“晏珩没有回来。”桑落说得平静。
倪芳芳心头一紧,说话也干涩起来:“为什么?这都走了快三年了,晏珩这狗东西,不会真被外头的人勾了魂,要做负心汉吧?”
桑落如何听不出倪芳芳嘴上骂着晏珩,心里七上八下记挂的却是知树。
这三年,倪芳芳仿佛变了个人。
经营点珍阁,又拿出大把银子修了好几处慈幼院,收容无家可归的孤儿,给他们温饱,教他们手艺,再不让他们受自己当年吃过的苦。
桑落只是抬眼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拆穿她的伪装:“晏珩是充军,没资格回京。”
倪芳芳被她看得心虚,虚张声势地得意:“昨日吕小公子还约我吃茶呢,还有我要开的酒肆......将来可是有用不完的男人,你呢?”
“小心一些,武安侯府跟吕家婚约作废,若看见你与吕小公子相约,很可能迁怒于你。”
“知道了,知道了。”芳芳立刻转移了话题,挽住她的胳膊往马车上去:“你说李小川这个小子,今天可气死我了。我本来想着十二姑娘那个孩子已经断奶了,这两日正好可以把孩子接到慈幼院去,李小川那小子死活不肯!嘿,你说奇不奇怪,一个大男人,还能把孩子带出感情来不成?”
桑落挑开车帘看着窗外雪色,淡淡地道:“许是夏家盼着景程留后,正好有一个,也算有个交代。”
倪芳芳却连连摇头:“不是夏家!我问了,李小川自己说的,那孩子以后就跟他姓李!”
不是姓夏?桑落倏然回头:“姓李?”
一个一直被忽略的可能性浮上心头。
难道……
关于谁零谁一的问题,自己竟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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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阳殿内。
金砖墁地,蟠龙柱巍峨。
熏香袅袅中,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屏息凝神。
元宝身着常侍的紫衣,虽左腿微跛,却丝毫不减威仪。他扶着圣人走上台阶,坐在龙椅之上。
看着满朝文武,他不禁想起升喜盒时,桑落诵唱的那一句歌谣:“栖銮下,诵羽檄,步步踏青云。”
四年前,他还只是个弑父未遂的孩童。
人生的境遇,谁又说得清?
圣人一抬手,元宝手持明黄圣旨,立于御前。
他身姿比几年前更为挺拔,朗声诵读时,声音清越沉稳,已全然不见昔日卑微内官的瑟缩,唯有经年累月浸润书卷沉淀下的从容:
“奉天承运,圣人诏曰:咨尔邬宇,勇毅忠勤,智略深宏……今尔远涉险阻,扬威绝域,奇兵突出,直捣黄龙,使乌斯藏俯首称臣,功在社稷,勋业卓着……特擢升为镇西将军,赐金甲一副,良田千顷,钦此!”
御座之上,年方十一的圣人身着龙袍,面容虽仍带稚气,眼神却已透出超越年龄的沉静与威仪。
他目光扫过阶下跪谢君恩的将士,最后落在一个身形精悍、面容仍带几分少年青涩的将领身上。
圣人起身缓缓走下台阶,走到那少年面前。
“你叫陆启权?”圣人开口。
陆启权立刻躬身抱拳,声音洪亮:“回圣人,末将正是陆启权!”
“朕听闻,你此次斩敌三十有四,可是属实?”
“回圣人,属实!”
小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般年纪,如此骁勇,实属罕见。他微微前倾身体,饶有兴致地问道:“哦?这般身手,是跟随哪位将军学的?”
陆启权心中一凛,眼前瞬间闪过晏珩冷峻的侧脸和那句沉沉的叮嘱——“不得对任何人提及师承”。
他不敢迟疑,立刻朗声答道:“回陛下!末将的武艺,是军中教习一手调教,战场杀敌的本事,是跟着邬将军和诸位同袍在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
这话答得巧妙,既未违背师命,又将功劳归于主帅,更显谦逊。
小圣人闻言,唇角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淡淡道:“甚好。如此少年英才,留在边关未免可惜。即日起,你便留在宫中,充任朕的御前陪练吧。”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极轻微的吸气声。
这“御前陪练”一职,看似寻常,实则是天子近臣,更是未来心腹肱骨的苗子。
太后挑了许久,也没找到合适的,谁知道,见这个陆启权第一面,就留下来了?
珠帘之后,太后端坐的身影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