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家的新宅里,大伙儿也都洗漱完毕准备歇息。
团团和铁蛋今天跟村里的小伙伴们跑着闹着玩了一整天,早就累得睡熟了,两个小家伙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身体摆成了大大的“大”字,小嘴巴微微张着,还发出轻轻的呼噜声,像两只熟睡的小猪。
刘燕轻手轻脚走进孩子们的房间,细心地给他们掖好被角,又把踢开的被子重新盖严实。刚转身要出去,院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格外刺耳。
她吓了一跳,生怕吵醒孩子,连忙蹑手蹑脚地带上房门,借着月光往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乔老正一屁股坐在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上,刘燕走近了才看清,乔老屁股底下竟然压着一个人!她走近了,一下子认出,这人竟是许久不见的聂二壮。
眼前的人虽说五官没什么太大变化,可模样跟她印象中已经判若两人。
以前的聂二壮又高又壮,肩膀宽实,脸上全是横肉,眼神里透着股凶悍劲儿,可眼前的人,眼窝深陷,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整张脸蜡黄消瘦,颧骨都凸了出来,身上还泛着一股浓重的酒气,刺鼻得让人作呕,活像一条落魄的野狗。
“这人大晚上在咱们院墙外鬼鬼祟祟的,贴着墙根儿来回晃,一会儿偷听,一会儿又扒着墙缝往院里瞅,我看他八成是想偷东西,就趁他不注意把他揪进来了!”乔老说着,还抬脚踩了踩聂二壮的肩膀,眼中满是嫌恶。
刘燕看着聂二壮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只觉得一阵生理上的厌恶,她强忍着想要干呕的冲动,皱着眉质问:“聂二壮,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乔老低头瞅了瞅地上烂醉如泥、哼哼唧唧的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人就是聂二壮?小燕子以前莫不是眼盲了。”
乔老是知晓刘燕曾与聂二壮成婚又和离的事情的,没想到眼前这摊烂泥就是聂二壮,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这时,黄珍珠、刘熊、顾霄和聂芊芊也都被刚才的声响吵醒,纷纷披好衣服走了出来。
刘熊一看见聂二壮,火气瞬间就上来了,撸着袖子就要上前揍人,嘴里骂道:“聂二壮,你竟还敢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刘燕赶紧抬手拉住了他。
聂二壮喝得神志不清,脑袋昏沉沉的,听到刘燕的声音,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吐字不清地乌拉乌拉回道:“我……我怎么不能来?这是……这是我的家,我……我为啥不能来?”
“这是我和芊芊的家,不是你的家!”刘燕一听便是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这简直是个无赖!
“你我早就和离了,当初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你怎么到现在还想胡搅蛮缠???”
“和离”两个字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醒了聂二壮几分。
他愣了愣,眼神渐渐变得猩红,说话的声音也由最初的低声呢喃,慢慢变成了嘶吼,到最后,竟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样咆哮而出:“和离?是,咱们是和离了!可她聂芊芊是我聂二壮的种!她身上流着我的血!这一点永远都改变不了!哪怕和离了、分家了、断亲了,她也还是我的种!我来看看自家女儿怎么了?”
他的声音到最后已经彻底破了音,嗓子哑得像是粗砂纸在互相摩擦,刺耳又难听。
紧接着,他又盯着顾霄,眼神里满是扭曲的得意:“还有!顾霄考上县案首了是吧?他就算考了县案首,也是我聂家的女婿!这荣耀是我聂家的,不是你刘家的!”
他死死地盯着刘燕,眼睛里混杂着恨意、得意和疯狂,嘴里不断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是我们聂家的!是我们聂家的!”
说着说着,他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无论你、聂芊芊还有顾霄有多大出息,芊芊都是我的孩子!你们到死也摆脱不了这层关系!谁也不能看不起我!”
刘燕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沸腾起来,所有的血好像都一股脑地冲上了大脑,让她气得几乎要昏厥。
聂芊芊跟着她前半生都是泡在苦水里的,她是个没用的,不敢反馈,不敢走出,都是聂芊芊硬气有本事,带着她走出深陷的泥潭,重获新生。
可她呢,保护不了聂芊芊,此时此刻,还要让聂芊芊和顾霄受到聂二壮这种人的羞辱!
是她无用!
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她不能看着聂二壮羞辱两人,看着聂二壮自持着身份要挟孩子。
她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平和,一把将身边的聂芊芊拉到自己身后,像一只奋力张开翅膀、护着自己小鸡仔的母鸡,瞪圆了眼睛,冲着刘熊和众人吼道:“她不是!芊芊不是你的孩子!”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所有人都被是施了定身咒。
“什么?”
刘熊像微微张着嘴巴,呆呆地盯着刘燕,脸上写满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