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支由南兵组成的方阵仍旧岿然不动。
这不仅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更需要强悍的体力。
看着这些南兵们,北方的溃兵逃卒们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之感。
“是什么支撑着你们,让你们无惧风雨,在此不动如山?”
溃兵逃卒们忍不住发出这样的疑问。
回答他们的,是统一的一句话:“未得军令,不得擅动。”
军令?
军令!
直到这一刻,那些从北地一路奔逃而来的北地军队才明白戚弘毅口中的军令的真正含义。
在从前的印象中,所谓“军令如山”,不过是将军们忽悠麾下新兵冲锋送死的托词罢了,真若信了,便是傻子,愣子,早晚沦为一将功成万骨枯中“万骨”的一员。
然而这一刻,这些惯常会脚底抹油的北地兵油子们,却从他们看不起的南兵身上,看到了“军令如山”的真正含义。
原来,这就是军令啊!
时间仍旧在流逝。
日头西斜,彤云渐起。
在夕阳的照耀下,战士们的铠甲反射出点点金光,恰似天兵临凡,让人肃然起敬。
千夫长耿忠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将盔甲穿戴整齐,从屋檐下走了出来,站在整齐的南军军阵之前。
而后,耿忠竟向南军将士们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军礼。
而后,更多的北军将士站了出来,将身上的盔甲穿戴整齐,向南军将士行礼致敬。
“耿忠,”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耿忠身后传来。
戚弘毅和沈大河重新来到校场之中。
耿忠陡然转身,随后听到了戚弘毅的询问:“你可知军令为何?”
耿忠以手膺胸,单膝跪地,低眉颔首,回道:“戚将军,耿忠参军多年,至今日,方知军令为何!”
戚弘毅对耿忠的回答颇为满意。
“戚将军,”未待戚弘毅开口,耿忠竟率先提出请求:“请将军将我等纳入麾下,我等愿竭忠尽力,以身报国。”
北军将士听闻耿忠之言,齐刷刷跪倒一片,呼道:“请将军将我等纳入麾下,我等愿竭忠尽力,以身报国。”
当初,参军报国,远赴北疆,何人没有一腔热血?何人没有拳拳之心?
可岁月蹉跎,人心易怠。
主将翟功禄不思进取,吃空饷,刮膏油,任人唯亲,贪图享乐,而致军纪废弛,人心涣散。
后值胡人南下,翟功禄未战先怯,抛弃三军,独自逃命。
隆城之中,除却懵懂新兵之外,但凡嗅觉灵敏些的老兵,谁人甘做炮灰?
兵未败,山先倒。
隆城守军皆作鸟兽散,各谋出路。
逃兵溃卒,苟延残命。
即便日后得归乡里,也需带一辈子的耻辱印记,再无半分光荣可言。
今至洛城,得幸见戚弘毅麾下战士铁纪军威,怎能不唤起初心,心驰神往?
若幸蒙戚将军收留,洗刷一身耻辱,重头再来,在如此的铁军之中,何尝不能抗胡虏,报家国。
戚弘毅看着跪地伏拜的北军将士,开口道:“诸位,戚弘毅麾下军队,训练严格,纪律严明,功则赏,过,必罚。诸位若要加入我军,可得提前想好了。”
耿忠回道:“戚将军,耿忠军旅半生,自是始知军令。诚愿加入戚将军麾下,不避辛苦,甘效死力。”
“不避辛苦,甘效死力。”北军将士齐呼。
戚弘毅站在军前,高呼道:“诸位放心,戚弘毅用兵,不论亲疏,不分南北,只要恪守军纪,建功立业,人人都有升赏拔擢的机会。”
听闻此言,北军将士一片欢呼。
沈大河见戚弘毅未动刑罚,未胁迫威逼,便轻易收服这群素来不服管教的兵油子们,心中不由得对这位少年将军油然生敬。
他向戚弘毅竖起大拇指,道:“将军治军有方,令沈某大开眼界,有将军在,洛城无忧矣。”
戚弘毅却看向沈大河,道:“不,还不够。沈大人,我欲在洛城就地征兵,以备大战。”
“还要征兵?”沈大河颇为不解。
在沈大河看来,加上北军,戚弘毅麾下如今已有兵力过万,守卫小小的洛城,应是足够了。
“当然不够,”戚弘毅很快便解答了沈大河的疑问:“如今的兵力,守卫洛城已然足备,可若要远赴北地,收复隆城,却还远远不够。况且,我怀疑,隆城未必已经失陷。”
“什么?隆城还没有……”沈大河大为震惊!
戚弘毅并未解答沈大河的疑问,而是进一步提出请求:“沈大人,你在本地为官,对风土人情颇为了解,而我初来乍到,仓促征兵,恐人心难服。戚弘毅欲上报圣上,聘请沈大人为我军中监军,不知沈大人意下如何?”
沈大河似乎未曾预料到戚弘毅竟有此心思,一时愣怔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