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觉认真点头，拍拍胸脯：“阿翁放心，孙儿会同阿翁一起想，不会让阿翁孤军奋战的。”
“孤军奋战，这个成语新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李觉道：“《隋书·虞庆则传》中的一句话：由是长儒孤军独战，死者十**。
《随书》是魏家师公，在贞观十年编撰完成，后来阿耶主持编撰《成语大全》，将这一句话收录进去，有了成语孤军奋战。”
李世民戳了戳李觉脑门儿，没好气道：“就你知道的多。”
李觉在祖父怀里蹭了蹭：“那没办法，谁让阿翁聪慧，生出来阿耶也聪慧，孙儿不敢比阿翁和阿耶，却也不是特别傻。”
李世民失笑，拍了拍孙子，语气揶揄：“甚少看到夸自己聪慧的，不知羞，也不知道你同谁学的，自恋。”
对于祖父的评价，李觉持反对意见：“孙儿见过傻的人，话说不清楚，字也识不得，这么一对比，孙儿就算不能说聪慧，也不是很傻。”
李世民轻轻摇头，自家这大孙好是好，就是太张扬了，他思索了片刻，遂问：“满招损，谦受益。穆穆，你听过这句话吗？”
李觉点点头：“阿翁之前也问过孙儿这个问题，那时孙儿不知道，阿翁给孙儿解释了出处。现在孙儿念书了，陆师傅给孙儿授课，讲到了《尚书·大禹谟》。算起来，孙儿学了足足两遍，自然是知道的。”
“知道这句话，你还不知道谦虚些？”
李觉到：“谦虚是当然要谦虚的，所以孙儿从不在外人前卖弄孙儿念了多少书，也不说同孙儿一起念书的人不如孙儿。”
李世民笑着看李觉：“然后呢？”
“孙儿所见，的确有比孙儿愚笨的人，孙儿若一味觉得自己愚笨，哪哪儿都低人一等，见了谁都自惭形秽，这才是不好。诸葛武侯说：不宜妄自菲薄，正是这个道理。所以阿翁的教诲，孙儿不敢苟同。”
李世民愣了一愣，他做了几十年的老逆子，被李觉这个几岁小逆子问倒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刚才跟我说，你师傅教你侍君以忠孝，你所谓的忠孝，就是我说一句话，你反驳一句吗？”
“阿翁教孙儿为人要明辨是非，知道对错，孙儿只是阐述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并未强求阿翁认可孙儿的阐述，怎么是不忠不孝？”
李世民心下吐槽：李觉这小崽子，是被李承乾夺舍了吗？
“好，是阿翁言行有失，我们穆穆没有错。”
吵不过，那就不吵了，李世民现在很期待，李觉这个认死理的脾气，等将来长大了，跟李承乾对上的时候，李承乾是个什么滋味儿。
不过，也没有期待多久，李世民很清楚，李承乾登基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将来的李觉太过锋芒毕露，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承乾很喜欢李觉，也是个十分理智的人，可谁能保证，坐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之后，可以永远不变呢？
“穆穆，你可知道龙逢比干？”
李觉道：“知道，他们都是史书上记载的忠臣。龙逢上疏夏桀，亲贤远佞，最后被夏桀杀害。比干苦劝纣王，远离声色，结果遭到剖腹剜心。”
“直言敢谏的大臣，自古以来都缺，可是甚少有能够全身而退的。你魏家师公，是为数不多，全身而退的谏臣。穆穆，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李觉思索片刻：“师公生而逢时，且生逢名主，所以犯颜直谏，还能生荣死哀，荣耀满庭。”
“忠臣常有而明君不常有，所以很多忠臣都惨遭刑戮。穆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能明白，阿翁是圣主，容得下直言敢谏的忠臣。”
李世民叹气，敲了敲李觉脑门儿：“再想，想不到的话，你就去抄龙逢比干的传记。”
李觉聪明，但此刻还是有些疑惑，他苦思冥想了半晌，将今日同祖父发生的事情全部串联起来，父亲说过，绝大部分的事情发展都是具有逻辑上的关联，祖父不会平白无故问他这话。
“阿翁的意思，是指孙儿今日同阿翁争辩？”
总算开窍了，李世民意味深长的道：“阿翁知道穆穆没错，争得也没有错，可话说回来，很多时候，面对自己君上，你这样争辩要不得。”
“孙儿明白了，阿翁的意思是不让孙儿同阿耶争辩。”
李世民道：“穆穆，你和你阿耶，你们之间不仅是父子，推开门面对天下人，你们更是君臣。你这样一句话都不肯让，非要争出一个高低，你想过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你阿耶是将来的皇帝，君王有君王的威仪，一次两次冒犯，他可以一笑而过，时间长了，他也会厌烦的。况且，就算你阿耶不同你计较，朝廷那群御史，也会对你群起而攻之。
穆穆，你很聪明，比你阿耶小时候还要聪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