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这是伽摩缕波国使者私下递来的条子,”一个市舶司小吏低声对一位颇具规模的“皇商”管事说道,“他们急需五百套明光铠的样式非实物,而是图纸或仿制品,愿意用三倍价格的香料和十名驯象师来换。”
王掌柜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明光铠乃军国利器,岂能轻售?不过……我大唐将作监能工巧匠无数,仿制一批……嗯,略有差异,但外观威风的‘仪仗甲’,倒也不是不行。你去回复,仪仗甲可以谈,但驯象师需增至二十名,并且,他们要允许我们在其边境设立一处固定的货栈。”
这样的私下交易,在官方默许甚至暗中推动下,层出不穷。大唐商人不仅贩卖货物,更成为朝廷延伸出去的手臂,通过经济纽带,一点点勒紧身毒诸国的脖子,同时汲取着它们的养分。一条以“香料-丝绸/瓷器”为核心,辅以情报、技术和军事输出的庞大利益链条,正日益紧密地将南亚次大陆与大唐绑定在一起。财富如同涓流,源源不断地汇入大唐的国库和民间,滋养着这个庞大的帝国,支撑其更宏大的征服梦想。
与此同时,一支特殊的使团从长安出发,经由吐蕃古道,艰难地向着身毒方向行进。使团的核心并非官员或商人,而是十余名来自长安各大寺院的高僧,由曾在佛道论辩中声名鹊起的慧明法师率领。他们携带的并非商品,而是精心翻译的佛教经典、栩栩如生的佛像以及大唐皇帝李琰赐予的、象征友好与支持的旃檀念珠。
李琰在送行时对慧明法师言道:“佛法无边,普度众生。身毒乃佛法源头之一,然今法脉似有衰微之象。大师此去,当以弘扬正法为要,使我佛光辉,重现南天。若遇崇佛之国,可告之,大唐愿为佛法后盾。”
这番话意味深长。慧明法师心领神会,这既是一次宗教文化交流,更是一次政治任务。他们要去往那片信仰纷杂的土地,寻找佛教的遗存,支持尚存的佛国,在潜移默化中,将大唐塑造为佛教乃至更高层次文明的保护者与引领者。
数月后,使团历经艰险,终于踏入北天竺境地。所见景象,令众僧感慨。昔日佛陀讲经的圣地,许多已是荒烟蔓草,寺庙倾颓,而婆罗门教及其他地方性信仰则颇为兴盛。他们首先抵达了一个名为“羯罗拏苏伐剌那”的小国,此国国王仍自称信奉佛法,但境内婆罗门势力强大。
慧明法师等人展示了大唐带来的精美佛像和浩瀚经卷,其工艺之精良、义理之深邃,令当地残存的僧侣和部分贵族惊叹不已。国王尤为喜爱那串李琰亲赐的旃檀念珠,视为至宝。
“大唐皇帝陛下,果真如此崇信佛法乎?”国王好奇地问道。
慧明法师合十作答:“阿弥陀佛。我皇陛下,乃转轮圣王在世,护持正法,泽被苍生。于大唐,儒释道三教并尊,然陛下于佛法,尤加礼遇,以为其能净化人心,导人向善,于治国平天下大有裨益。陛下尝言,佛光所照,即为乐土。”
国王闻言,眼中露出向往之色。与大唐建立联系,不仅能获得宗教上的支持,或许还能借助其声威,平衡国内强大的婆罗门势力乃至虎视眈眈的邻国。大唐高僧的到来,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开始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激起涟漪。
东宫,气氛愈发凝重。
关于拉什米卡“通敌”的流言,虽未在明面上扩散,却在暗地里传得绘声绘色。甚至有鼻子有眼地说,曾有人见到大食商人模样的男子,在深夜于东宫后苑附近与拉什米卡的贴身侍女秘密接触。
太子李琮闻之大怒,下令彻查,却抓不到任何实证。他认定这是太子妃王氏及其背后势力因妒生恨,构陷拉什米卡,愈发疏远王氏,几乎不再踏入其宫门一步。这反而坐实了太子“惑于胡女,不辨忠奸”的指责。
一日,李琮前往大明宫向李琰请安,李琰看似无意地问起:“朕闻东宫近日颇不宁静,琮儿当以国本为重,内帷之事,亦需有所节制,勿使小人借机生事,离间天家父子。”
这话听在李琮耳中,如同惊雷。他意识到,事情已经传到了父皇耳中。父皇没有明着指责拉什米卡,但“小人”、“离间天家父子”这些词,分明是警告他,有人想利用拉什米卡来做文章,攻击他这个太子。
回到东宫,李琮心烦意乱,对拉什米卡也不免带上了几分疑虑和烦躁。拉什米卡何等敏感,立刻察觉出太子的变化。她心中凄苦,却不敢表露,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甚至提出暂时闭门谢客,以避嫌疑。
“殿下,臣妾身如浮萍,全赖殿下庇护。若因臣妾而使殿下与陛下生出嫌隙,臣妾万死难赎。不若……不若殿下将臣妾遣至感业寺带发修行,待风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