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潜在的隐忧并未完全消除。文化的差异、生活习惯的不同,并非短时间内能够弥合。唐坊与蕃巷之间依然存在无形的界限。部分唐人兵将内心深处对“蛮夷”的轻视,以及部分土人对“外来者”统治本能的不信任,依然像暗火,在平静的表象下缓缓燃烧。
杜环在“格物院”的研究也遇到了瓶颈。《星辰运行法》和《生命奥秘初解》中更深奥的部分,涉及的能量引导和生命本源概念,远远超出了当下大唐的认知范畴,只能进行最基础的记录和推测,难以实际应用。他意识到,或许需要更多的时间,甚至需要与来自其他文明的学者进行交流碰撞,才有可能真正解开这些远古智慧的奥秘。
东洲的统治,在取得显着成效的同时,也进入了更加复杂和精细化的治理阶段,对刘仁轨、韩猛等人的智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西域,龟兹。
魏王李意北巡的成功和呼罗珊镇守使的设立,极大地巩固了他在西域的权威和帝国的西陲防线。然而,他的强势进取,也不可避免地引起了邻国的警惕与反弹。
大食奥马尔哈里发对大唐在呼罗珊增强军事存在极为不满。虽然哈立德的主力被罗马战线牵制,但奥马尔通过外交途径,向龟兹发出了措辞强硬的照会,指责大唐违背了“维持现状”的默契,威胁呼罗珊的和平,并要求大唐立刻撤回镇守使及驻军。同时,大食加强了对呼罗珊边境的巡逻和封锁,小规模摩擦时有发生。
而在北方,吐蕃赞普松赞干布,这位一直对河西走廊和西域抱有野心的雄主,也注意到了大唐对西突厥残余部落的成功安抚和魏王李意声望的鹊起。他担心大唐彻底稳定北方后,会将矛头指向高原。于是,吐蕃的使者开始更加频繁地出现在于阗、且末等西域南道邦国,携带重礼,暗中挑拨离间,试图在西域制造新的动荡,牵制大唐的精力。
更让李意感到棘手的是,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消息。罗马新帝君士坦斯二世在得到大唐有限的军械和贷款援助、暂时稳住战线后,似乎并不满足,反而得寸进尺,再次派来使者,旧事重提,希望大唐能直接出兵,或者至少提供更多实质性的军事支持,以帮助罗马收复失地,并再次以克里米亚的港口权利作为诱饵。使者言语中,甚至隐含着一丝若大唐不继续支持,罗马可能被迫与大食单独议和的威胁。
西陲的局势,因大唐的进取而变得更加复杂微妙。魏王李意仿佛坐在一个火山口上,四周是大食的敌意、吐蕃的窥伺、罗马的贪求。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平衡各方,既要维护帝国的利益和边疆稳定,又不能过早地陷入与某一方的全面冲突。
他召集心腹,连夜商讨对策。
“大食方面,态度必须强硬,但行动需谨慎。回复奥马尔的照会,要明确指出呼罗珊已为大唐羁縻州,设置镇守使乃内政,不容干涉。边境摩擦,责令郭孝恪加强戒备,若对方挑衅,则坚决回击,但严格控制规模,不使其升级。”
“吐蕃方面,松赞干布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命令于阗、疏勒加强戒备,同时……或许可以尝试联系一下吐蕃内部与松赞干布有矛盾的势力?”玛丽公主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至于罗马……”李意冷笑一声,“那位年轻皇帝,倒是学会了讨价还价。告诉他,大唐的援助不是无底洞。想要更多支持可以,但他必须先拿出诚意,比如,正式签署协议,将克里米亚的切尔松尼斯港租借给大唐九十九年,并允许大唐商人自由进出黑海。否则,一切免谈。至于与大食议和?哼,让他去试试看,看奥马尔是会给他一个体面的和平,还是连君士坦丁堡都给他夺了去!”
他的应对,依旧保持着强势与灵活。以实力为后盾,以利益为诱饵,以分化瓦解为手段,努力将西陲的潜在危机,控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
长安,大明宫。
李琰同时审阅着来自岭南、东洲和西域的详细奏报。
太子李琮在岭南展现出的魄力与担当,让他颇感欣慰。尽管过程艰难,但“南海水师”的筹建总算步入了正轨,张岱也在南海初步打开了局面。他批复:“太子勇于任事,朕心甚慰。筹建水师,关乎国运,当持之以恒。‘海贸债’之策,虽有风险,然亦为开拓之举,准予试行。张岱有功,擢升为岭南道副节度使,兼领南海水师都指挥使,全力辅佐太子。”
东洲刘仁轨关于融合政策初见成效及遇到瓶颈的奏报,让他看到了边疆治理的复杂性与长期性。他批复:“刘卿治理东洲,颇费心力,成效卓着,朕已知之。融合非一日之功,当循序渐进,宽严相济。格物院所遇瓶颈,可记录存档,待时机成熟,或与他邦智者交流,再行探讨。”
而对于西域魏王李意面临的复杂局面,李琰则陷入了更深的思考。大食的敌意、吐蕃的窥伺、罗马的贪求,这些都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