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整还特意叮嘱那报信的军士,偷偷告诉孟珙就得了,不要让魏了翁知晓。没想到的是,还是被魏了翁知道了。
没办法,刘整只得将战斗的经过,对魏了翁详细讲述了一遍。
最后,他说道:“此战都是末将低估了新降的汉军之力,有贪功冒进之过,损兵折将近千,请魏相公治罪。”
“信口雌黄!”
魏了翁冷笑道:“那张进算什么人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金国降将而已,他所率领的也是新降之军。而你刘整,却是孟将军麾下第一悍将,忠顺军更是我大宋强军。如果你奋勇作战,怎么可能有如此败绩?”
“我看分明是你刘整,首鼠两端,有投降赵朔之意,才不奋勇作战,主动逃离了战场,造成全军溃败。来人啊!”
“在!”
“将他正了军法!”
“是!”
自有魏了翁带的禁军甲士向前,就要把刘整拖走。
大宋自有制度在,当朝宰相杀一个统制官,真跟捻死个蚂蚁一般容易。
孟珙赶紧道:“不可啊!魏相公您也知道,刘整是我麾下第一悍将。如今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还请饶他一命!”
“哼,用人之际?”魏了翁满面不以为然之色,道:“你接下来会不会说,刘整是好男儿,不当杀呢?”
“末将不敢!”
孟珙如果敢说这句话,魏了翁可要说韩琦那句千古名言:东华门外唱名者,方为好男儿了。
说穿了,当时韩琦真的认为焦用犯了什么大罪不成?
不过是身为文官的韩琦,和军中主帅狄青,争夺大军的主导权罢了。
狄青越是要保的人,韩琦越是要杀,他要让军中将佐明白,谁才是军中的老大。
不是主帅,而是尊贵的文官监军!
今日的事情,也是类似。
魏了翁正愁没有扩大军中影响的抓手呢,这刘整就送上门来了。
“谅你也不敢。”
魏了翁冷哼一声,道:“告诉你,孟将军,我大宋的有用之人,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士大夫,是忠君保国的军民百姓,可不是此等首鼠两端之徒!”
“魏相公开恩啊!”
孟珙现在多么希望,自己面前的是老上司史嵩之,而不是自作聪明的魏了翁啊。
他没办法,只得再次给魏了翁跪下了,道:“刘整的为人,末将是知道的,对我大宋绝对是忠心耿耿。那八旗的张进,其实也不简单,十几年前,此人就是金国的北平公了。而且,八旗器械犀利,应该在我军之上。再加上那些新降之军,自以为有了靠山,士气颇盛,刘整之败并非无因啊!”
这就是能力不同了。
刘整虽然是当世枭雄,但和孟珙比起来,就要差上一些。如果是孟珙领军,绝对不会全军压上,和张进争锋。而是会先派出小股部队,试探下张进军的战力,再做定夺。
“嗯?果真如此?”魏了翁依旧满面怀疑之色。
“恐怕确实如此!”
咚!
孟珙再磕了一个响头,道:“末将愿以项上人头保证,刘整对我大宋的忠心。请魏相开恩啊!”
“请魏相开恩啊!”
其余官员将佐也纷纷叩首,请孟珙求情。
还是那句话,魏了翁只是想扩大对军中的影响而已,并不是真的对这次战败如何愤怒。
既然孟珙都服软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愿意做的太过分。毕竟,襄阳还要孟珙来守嘛。
他微微点头,道:“好吧,既然孟将军作保,我就暂且相信刘整这一次。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魏相公请讲!”
“第一件事,刘整损兵折将总是事实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理应重责四十军棍。”
四十军棍,就算执刑的军士再放水,刘整也起码半个月下不了床榻,魏了翁立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孟珙明知不妥,但也知道这是能在魏了翁面前争取的最好结果了,点头道:“是。”
“第二件事,两三年来,朝廷的银钱,如同流水一般流入了襄阳。有的用作犒赏,有的用于军械,有的用来筑城……其中难免有些不知廉耻之徒,贪墨腐化,中饱私囊。我要好好查一查,请孟将军务必配合。”
“这……这不妥吧?”孟珙大着胆子道:“如今大战在即,魏相公却查起军中贪墨来,难免人心惶惶。如此一来,将士们如何和赵朔奋勇作战?”
“孟将军放心。”
魏了翁轻捻三缕长髯,自信满满地道:“我当然知道,如今大战在即,一切以军事为先。即便查出点什么,也会允许将士们戴罪立功的。常言道,使功不如使过,将士们为了戴罪立功,只能会更加奋勇作战。如此一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还确实是魏了翁的真实想法。
再发犒赏,朝廷确实捉襟见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