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烟雾弹!标定参数!风向西南,风速三级!覆盖高度两千八!”
雷公吼得嗓子劈了叉,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来,一手举着炮兵观测镜,另一只手几乎要插进冰冷的炮筒里摸温度。
几个炮兵排长在震耳欲聋的口令中飞快奔跑。
炮弹搬运手们像蚂蚁搬家一样抱着沉重的弹药箱,在泥泞湿滑的陡坡上手脚并用地往上冲。
有人一脚踩进半冻的泥坑里,整条腿陷进去大半,旁边立刻扑上两只手把他拽出来,弹药箱被另一人接力抢过去。
装填手汗水和泥浆混在一起,棉衣湿透紧贴在脊背上,每一次炮门打开又关闭的金属撞击声都清脆得刺耳。
“轰轰轰轰……!”
没多久,一片沉闷又震耳的发射声响起。
一排排炮口火光连闪,阵地再次被硝烟吞没。
这一次腾起的炮弹,拖着短促而浓黄的烟迹,尖啸着直刺天穹。
…………………………
东南坡地上,余从戎几乎把一面巨大的星条旗卷在了自己身上,像一头愤怒的巨大花熊,手脚并用地爬上一个突兀的土丘顶端。
“狗日的美国佬!看清楚了!你爷爷在这呢!”
他扯着破锣嗓子狂吼,两臂奋力挥舞,巨大的旗帜带起呼呼的风声,在灰黄的山坡背景上极其刺眼。
坡底,高大兴正把一面同样硕大的旗帜用力往一根临时捆扎的长木杆顶端绑。
“矮子!小山东!马大眼!你们几个,给老子跳!蹦!喊!
谁没力气了现在回去给老子滚蛋!”
高大兴一边用力系紧绳索,一边冲周围十几个战士咆哮。
这些被挑出来的“嗓门王”和“蹦高王”,立刻开始。
有人扯开棉袄,露出里面不知哪弄来的美军旧衬衣,更有人干脆脱光了膀子,在零下十几度的寒风里抡起旗子又蹦又跳的喊道:
“嘿!这边!降落场在这边!”
“上帝保佑美国!快投下来吧哥们儿!”
“老子是贝克汉姆中校派来的!”
“汉斯!你这该死的牛仔快看下面!”
这混乱而热烈的景象,在高空俯视,竟诡异地透出几分“正规迎接”的姿态。
……………………
天空中,庞大的运输机群已进入富平里空域。
为首长机舱内,领航员格林中尉正烦躁地抓着头发,嘴里不干不净道:
“该死的导航信号呢?
说好的富平里地面标识呢?
上帝啊,下面全是烟幕!
我们像掉进了魔鬼的烟灰缸!”
白磷燃烧弹轰炸后的富平里依然有大片区域冒着余烬的灰烟。
而此刻,大量新增的、更加浓厚的土黄色烟雾弹烟柱正在下方翻腾上升,彻底阻断了任何观察地面的可能。
“看!三点钟方向!坡地上!是旗帜!星条旗!”
观察员猛地拍打机长的椅背,指向舷窗外下方一片相对烟雾稍淡的区域。
机长费力地眯起眼穿过翻滚的烟瘴。
在那片开阔坡地上,确实有几个点正狂乱地挥舞着大面积的星条旗,隐约还有人影在蹦跳。
“是他们吗?
这位置……跟预定区域偏差有点大吧?
离富平里城区有段距离。”
美军投弹手鲍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
“偏差大?
鲍勃,你现在告诉我预定区域在哪?
你能看清下面哪怕一个完整的屋顶吗?
见鬼的导航信号根本对不上!
只有那里有人在引导我们!
那是唯一的标识!
我可不想带着这么多要命的东西在这么大烟里转第二圈!
亨利上校还在下面等着救命粮呢!
全队高度下降一千五百英尺,准备向引导区域投放!”
格林中尉气极反笑,指着窗外几乎连接天地的烟雾障壁,对着无线电下令道。
“收到!”
“收到!”
“……”
很快,各个美军运输机纷纷回应。
命令下达后,庞大的机群开始笨拙地调整高度,像一群巨大的铁鸟,向着那片挥舞旗帜的山坡缓缓俯冲下去。
……………………………………
钢七总队指挥部里,电台红灯急促闪烁,通信兵摘下耳机高喊:“报告!美军正在准备空投,目前一切顺利!”
伍万里紧绷的下颌线条略微松弛了一瞬。
旁边一直紧盯着地图的刘汉青长长呼出一口白气道:“成了!敌机高度降下来了就差不多了!”
几乎就在刘汉青话音落下的刹那,坑道外骤然响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沉闷呼啸。
指挥部顶棚的尘土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