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重扑倒声,夹杂着几声压得极低的、牙齿磕碰的细响。
人影匍匐着,紧贴着地面,竭力缩进溪谷两侧巨石和冰坎下的阴影里,融进嶙峋的岩壁和覆雪的灌木丛轮廓。
这些志愿军战士屏住了呼吸,整条溪谷陷入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只有心脏在胸腔内擂鼓般疯狂撞击的“咚咚”声,剧烈回荡着。
溪流冰冷刺骨的水浸透了衣服,寒气如同无数钢针扎进骨头缝里。
成功的手死死扣进身下冰冷湿滑的淤泥里,指尖被锋利的碎石硌得生疼。
他努力偏转头颅,耳朵紧贴在冰冷的溪边石头上,屏息分辨着空中传来的每一点细微变化。
那死神引擎的轰鸣声陡然变得宏大,如同巨大的金属磨盘在头顶的天空缓慢碾压。
成功的心猛地一沉,艰难而极其缓慢地将头颅向上抬高了寸许。
透过前方几块嶙峋巨石的缝隙,在灰蒙蒙的天际线上,一队闪烁着冷酷寒光的战鹰身影清晰地闯入视野。
它们仿佛刻意放缓了奔逃者的死亡宣判,在空中缓缓地兜着圈子,一架接着一架,呈巨大的扇形盘旋往复。
“哈里斯长官,西南方位下方溪谷有密集移动痕迹,看起来像一支规模不小的部队!
方向……正朝着我们刚才炸过的峡谷战场在移动!”
哈里斯的耳机里,传来僚机飞行员清晰急促的报告。
哈里斯冷硬的嘴角略微绷紧,墨镜后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僚机指示的那片区域。
覆盖着残雪和冰凌的宽阔溪谷底部,确实能看到不少模糊不清但显然刚刚经过大量踩踏的痕迹。
那痕迹沿着曲折的冰溪延伸,指向正在爆发激战的方向。
他眯了眯眼,推下操纵杆,战机猛地向下沉去,在危险的低空绕着溪谷进行第二次盘旋。
“降低高度,观察清楚。”
哈里斯的命令简洁有力,无线电里立刻响起一片沉闷的引擎响应声。
巨大的气流轰鸣如同滚雷碾过头顶,战机发动机喷射出的炙热气流狠狠冲击着地面。
强风裹挟着沙石枯草猛然卷起,抽打在紧贴在地面的战士们脸上,甚至将一些低矮的枯草连根拔起。
成功几乎能把飞行员在座舱里的影子都看清。
他强忍着头部因为过度仰视带来的眩晕感和耳鼓膜被气流冲击的胀痛,身体像钉死在地面的岩石,纹丝不动。
只有紧攥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彻底失去了血色。
哈里斯的座机紧贴着一排高大狰狞的岩壁飞过,机翼距离岩石边缘不过数十英尺。
舱内年轻的后座观察员几乎将半边身体都探了出来,手中的高倍望远镜一遍遍地扫过下方溪谷每一个可疑的阴影角落。
冰冷的汗水从成功的额角渗出,顺着沾满泥污的鬓角滑落,在下巴汇聚成滴,再无声地砸进脚下的泥浆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热的烙铁上煎熬。
几分钟漫长如一个世纪般的盘旋侦查之后。
“长官,下方没有发现明显的人体轮廓迹象……
那些痕迹,会不会是美二师侥幸撤出的部分散兵或者…我们判断错了?”
后座观察员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不确定,似乎也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无线电里一片轻微的电流嘈杂声,各机观察员都没有明确发现目标的报告。
哈里斯握着操纵杆的手紧了紧,一丝不耐烦蒙上心头。
凯泽那个老家伙在后方被中国佬揍得焦头烂额,他的请求现在简直成了烫手的山芋。
不能白飞一趟,更不能把可能的隐患留给正在撤退的陆军兄弟们。
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这个念头电闪而过。
“到底有没有人,试试就知道了。
投几颗燃烧弹看看,如果有人被烧肯定会动,没人我们就直接走也不会浪费太多弹药。
毕竟我们携带的弹药量有限,不能一下子全浪费了。”
哈里斯冰冷坚硬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清晰地传入每一架僚机飞行员的耳机里。
刹那间,美军战机引擎的尖啸陡然拔高!
溪谷上空的金属群鹰猛地变换了队形,如同一只只冷酷的机械猎食者,翅膀微微后掠调整俯冲角度。
“咻————————————”
“轰!轰!轰!轰隆——!!!”
尖锐到刺穿耳膜的坠落呼啸声撕裂了溪谷的死寂!
下一秒,山崩地裂般的恐怖轰鸣在狭窄的溪谷中爆开!
第一颗凝固汽油弹精准地砸在溪流下游拐弯处,距离成功所率的营主力后卫位置不过几十米!
轰然巨响中,惨白而巨大得令人瞬间失明失聪的强光在眼底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