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战事结束了,汴军今日再次攻下两寨,虽然没有前几日那般,攻势犹如洪水般恐怖,但是中原汴兵的勇悍,还是让高文集感到心惊。
这段时间,军寨连连丢失,军中士气依然跌落,军中诸将,刘宗林,罗少严,符习,史嗣本,崔文定等人,在面对朱温的攻势,其忧虑之色,溢于言表。
虽然大家伙都知道,眼下大王的优势是很大的,只要不是哪一处大崩,那么这一战的胜算是非常高的。
大家理智上很清楚,可眼下独自面对朱温的大军的,却是自己,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诸军可以说是出了死力气了,每一营,每一寨,都是拼劲全力坚守。
只是由于营寨规模限制,每个寨中,最多屯兵一千至两千人,虽然营寨多,能有效迟滞汴军的攻势,可在朱温的大举围攻下,具体到每个营寨,那就真的坚持不了太久。
每日都有营寨丢失,那自然会令军中士气低落,高文集知道,自己要守,还要守的久,那么提振军心,是重中之重。
有句话说的好,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险,这话,不能说每个场合都能符合,但是其中蕴含的道理,却不能说是错的。
高文集立于城头,披风被夜风猎猎吹动,目光扫过城下密密麻麻的敌营,手不自觉的按在城垛的砖石。
连日来,汴军的猛攻让中路军死伤惨重,成德三军也各有折损,经过清点,七镇步军中,合计阵亡九千余人。
而且,高文集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各寨的构筑,千篇一律,基本一样,汴军打到现在,几乎可以说是熟透了,守寨,已经愈发难守了。
而对于汴军的伤亡人数,具体的高文集也不清楚,只能靠猜,因为各部报上来的数字,高文集自己都不敢信。
因为按各军的数据,眼下朱温的汴军,最少阵亡四万众了,但这可能吗?朱温真要是折了四万人,那他早就该撤了。
“高帅,开始了!”
听到亲卫低声的话,高文集回过神来,他仔细的盯着远处的黑暗,而此刻,高文集的眼中没有惧色,只有一丝希冀的锐光。
此时,一支小股部队,已经悄悄的逼近汴军大营。
国朝扎营军制,对于防止敌袭是有严格规定的,当然,制度归制度,具体情况,还是信任而已。
但有一条,基本上是军将都会执行的一个策略,那就是军队的规模一上去,就必然是分区建营,每到夜晚,除了有主帅手令外,营门绝不开启。
如此一来,即便是某一处被敌人突进来也不会出现像演义中的那般,马踏连营,全军骤崩的情况。
而高文集也知道,以汴军的战力,以及朱温治军之严谨,想要一战击溃敌营,这肯定是个幻想。
但既然雄武军使罗少严出了主意,认为这么做,如果没成功,也没损失什么,要是赢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高文集觉得,这除了去博那一点点可能性,还是有很大的希望,能打个小胜仗,如此一来,也能提振一下军心士气。
正所谓,目标可以很高,也可以很低,朱温后路有急,防备虽严,但难免有疏漏之处。
再说了,万一能成,再以骑兵趁夜突袭,打朱温一个措手不及,这仗不就柳暗花明了。
三更时分,只见史敬存一身铁甲,手持长枪,立于马前,五百踏漠精骑紧随其后,马蹄裹着布条,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
而在朱温外围营寨中,营门守卫的一个军卒,突然间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其余人见怪不怪的看了他一眼,在这个时候,人的困意不可避免的会出现,前营庞师古治军极严,朱温下的军令,庞师古是半点折扣不打的执行。
夜间巡逻,探哨,如果打瞌睡,一经查明,立斩不赦。
而就在此时,有一人疑虑的看着东南方向,那处似乎隐隐有些动静,但仔细一听,又似乎是自己的错觉。
他轻声说道:“那边有没有哨探?”
“有,明哨,暗哨皆有,一直设到敌前……”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大喊声就传了出来,打破了夜间的宁静。
“有贼……”
负责袭营的军将名为陆长全,气的脸都黑了,都摸到这里,已经射杀了一波明暗哨,结果到了这里,居然还有。
到现在,袭营肯定是失败了,陆长全咬咬牙,一扭头,沉声道:“走!回去!”
若是陈从进在此,可能还对陆长全有些印象,而此人,就是昔日陈从进的邻居,陆秀儿之弟。
想当年,陈从进回返家乡,那种人马景从,铁甲如林的景象,让当初只有十七岁的陆长全十分羡慕,因此,留了封信后,头也不回的跑去幽州从军。
只可惜,人生的际遇,大不相同,陆长全本意是要去幽州从军,结果一开始就走错路了,跑到永清一带去了。
而且,身上的钱也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