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手沉甸甸的质感,让他心中莫名一慌。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茫然与不解,沙哑着问道:“陛……陛下……这是……”
他们都已经退出朝堂,远离权力中心,皇帝为何还要特意拿文书给他们看?
而且是在如此羞辱性地命令他们重新跪下之后?
赵凌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直到西文彦将文书牢牢接在手中,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般在两人耳边炸响:
“两位,不妨一起,仔细看看。”
西文彦强压下心中的不祥预感,手指微微颤抖着,翻开了卷宗的第一页。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却清晰无比的墨字上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上面记录的,根本不是他所想象的普通政令或褒奖文书!
而是一条条、一桩桩,触目惊心的罪行记录!
“西文彦堂侄西陵,于河东郡仗势欺人,强夺民田三百余亩,逼死反抗老农,其子鸣冤,反被诬陷下狱……”
“孟巍然妻弟,利用其名帖,于九江郡干涉讼狱,收受巨额贿赂,替豪强开脱死罪……”
“西家故吏,某边郡督邮,克扣军士粮饷,中饱私囊,致守边士卒多有怨言……”
“孟巍然远房外甥,勾结地方游侠,打压良善商贾,致数人家破人亡……”
“西文彦门生,某县县令,为讨好西家,擅自增加赋役,巧立名目,盘剥百姓……”
一条条,一款款,时间、地点、人物、罪行、证据……
记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厚厚的一沓,何止百条?
简直是将他们西家、孟家那些沾亲带故,那些门生故吏所做的肮脏勾当,扒了个底朝天!
“呃……”
西文彦只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眼前阵阵发黑,那卷宗上的字迹仿佛化作了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眼睛里,扎进了他的心里!他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当场瘫倒。
而凑过头来看的孟巍然,反应则更为剧烈。
他只是扫了几眼,看到了几条关于他妻舅和门生的骇人罪行记录,那字里行间透出的罪恶与即将带来的毁灭性后果,如同巨锤般狠狠砸在了他的心神之上!
他本就年事已高,连日来的焦虑、进宫后的恐惧、方才起跪之间的羞辱,再加上此刻这致命一击——
“噗通!”
一声闷响,孟巍然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双眼翻白,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竟是被吓得生生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孟公!”
“孟巍然!”
西文彦失声惊呼,冯去疾和萧何也面露惊容。
嬴政则是坐在老爷椅上纹丝不动,他现在也有些好奇,赵凌究竟给两个老头看了什么?
孟巍然和西文彦的心性还是很强的。
看一眼,直接吓晕了?
好小子!
赵凌看着倒在地上面如金纸,气息微弱的孟巍然,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
他提高声音,清晰而沉稳地朝殿外吩咐道:
“速请阳庆先生入殿!”
原来,他早已安排妥当。
殿门应声而开,一直候在门外的太医令阳庆,提着药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神色镇定,显然早有准备。
他先是向赵凌简单行了一礼,然后便迅速来到孟巍然身边,俯身下去,伸出三指,精准地搭在了孟巍然手腕的脉搏之上。
片刻之后,阳庆抬起头,对着赵凌躬身回禀,语气平静无波:“陛下,孟公并无性命之忧。此乃骤受惊吓,心神激荡,加之年高体衰,心力交瘁所致,一时气血攻心,昏厥过去。待臣施以银针,疏通经络,安抚心神,便可苏醒。只是……”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赵凌,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孟公年事已高,元气已伤,陛下若再……恐于寿数有碍。”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孟巍然快被您吓死了,再来一次,恐怕真要出人命了。
赵凌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摊手道:“阳庆先生此言,倒像是朕故意为难他们一般。朕……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他那神情,仿佛自己才是被误解的那个。
“臣明白。”阳庆不再多言,恭敬应了一声,“臣这便为孟公施针。”
说完,他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一个精致的羊皮卷,展开后里面是长短不一、寒光闪闪的银针。
他手法娴熟,认穴极准,只见银光闪烁,数枚细长的银针便已精准地刺入了孟巍然头面、胸口的几处要穴。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施针完毕后,阳庆又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瓶,拔开瓶塞的瞬间,一股极其刺鼻,混合着麝香与不知名草药的、难以形容的臭味瞬间弥漫开来,让靠近的几人都不由自主地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