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门板“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妪探出头来。
她拄着根开裂的木杖,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声音颤巍巍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你们是谁啊?怎么跑到老婆子这破屋来啦?”
“陈大娘,这是我的几个朋友,路过此地,想在您这讨口便饭吃。”
黢黑汉子脸上堆着憨厚的笑,眼神却悄悄与老妪对视了一眼。
老妪眯起浑浊的眼睛,透过黢黑汉子的肩膀打量着少年一行人。
她的目光在少年腰间的玉坠、随从腰间的佩刀上转了一圈,那眼神锐利得很,哪里有半分行将就木的意思。
“吃饭?可带钱了?老婆子这穷家薄业的,可没有白吃的饭。”
少年本就因地方破败心里不痛快,听老妪这话更是面露愠色,提高声音道。
“怎的?还不让我们进去了?崔大郎没跟你们打过招呼?”
“贵人稍候,稍候!”
黢黑汉子见少年要动怒,连忙上前打圆场,又对着老妪压低声音补充。
“这些位都是崔郎君的好友,家底厚实,自然不会缺了您的饭钱。”
少年心里一动,瞬间明白过来。
这一老一少看似寻常的对话,实则是在对暗号,试探他们的身份。
他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等着老妪松口。
老妪闻言,脸上的警惕顿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谄媚的笑,连声音都亮堂了几分。
“原来是崔郎君的贵客!老婆子有眼无珠,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她侧身让开道路,将少年一行人让进屋内。
茅草屋内空荡荡的,只摆着一张缺了腿的木桌和两把摇摇晃晃的破椅子,墙角堆着些潮湿的干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老妪走到墙角一个半人高的旧木柜前,黢黑汉子立刻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将沉重的木柜挪到一旁。
柜子原本靠着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微弱的灯光从下面透上来,还夹杂着模糊的喧闹声,一股混杂着酒气、汗味的暖风扑面而来。
“这就是去好去处的路?”
少年蹙着眉,探头往洞口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
“就不能走正门?非要钻这种黑漆漆的洞?”
“是是是,另有正门。”
黢黑汉子连忙点头,又有些犹豫地说。
“只是另一处入口隔着这里好几里地,而且那地界……”
“贵人啊,这里近,路也好走,下去就是平坦的石阶,不费事。”
老妪突然打断他的话,眼神飞快地瞟了黢黑汉子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显然是怕他多说漏嘴。
黢黑汉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失言,连忙附和。
“对对对,这里近,下去走半柱香就到了,不麻烦。”
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虽不满,却也不想再折返绕路,只能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既然来了,就走吧。”
说着,他抬脚就要往洞口迈。
“哎呦!小郎君,等一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随从的声音。那人捂着肚子,脸色发白,弯着腰苦着脸道。
“小人这腹中突然绞痛,怕是早上吃坏了东西,想先去趟茅厕,还请小郎君稍等片刻!”
“你个狗东西!”
少年顿时暴怒,转身一脚踹在那随从腿上。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时候要拉屎!懒人屎尿多,真是扰了某的兴致!”
他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挥手。
“滚!你就在这外面等着,等某完事了再带你回长安!”
那随从连忙趴在地上磕头赔罪,等少年带着另外两个随从跟着黢黑汉子钻进洞口、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后,他才缓缓站起身,脸上的痛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警惕。
他对着老妪讪讪地笑。
“实在抱歉,让大娘见笑了,不知附近可有茅厕?”
老妪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面色沉沉地说。
“茅厕倒是有,只是这村子里路乱,怕你找不着,还是老婆子让人带你去吧。”
“那就多谢大娘了。”
随从笑着点头,眼神却悄悄扫过屋内的陈设,将洞口的位置、木柜的模样都记在心里。
与此同时,少年跟着黢黑汉子顺着陡峭的石阶往下走。通道两侧点着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潮湿的墙壁,空气中的喧闹声越来越清晰。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前方突然变得开阔。
这竟是一处宽敞的地下空间,顶部用粗壮的木梁支撑着,四周墙壁上嵌着不少油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空间里热闹得很,到处都是亢奋的呐喊声、骰子碰撞的脆响和酒杯相碰的叮当声。
中间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