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车水马龙,化为扭曲的钢铁残骸。
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只剩下狰狞的黑色窟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是硝烟未尽的刺鼻,是消毒水特有的化学气息,还有血与土混合后,被阳光炙烤的腥甜。
远方,零星的枪声与爆炸声还在持续,那是清剿残余怪物的部队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近处,一顶顶墨绿色的军用帐篷,在昔日繁华的城市广场上,被迅速搭建起来,形成了一座临时的,巨大的难民营。
穿着白大褂的医疗兵穿梭其间,面黄肌瘦的幸存者们蜷缩在毛毯里,眼神空洞,麻木地接过热气腾腾的食物,然后失声痛哭。
这里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劫后余生的,沉重的寂静。
楚天行站在指挥车旁,这位在龙门要塞坚守了两个月,脊梁都未曾弯曲一分的铁血司令,此刻的背影,却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疲惫。
他看着那些被救出的同胞,每一张被痛苦与恐惧扭曲的脸,都像一把刀子,剜在他的心上。
“父亲。”
楚云舒走了过来,她的军装依旧笔挺,只是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脸上,也染上了一抹灰败。
楚天行没有回头。
“我们救出了多少人?”
“三千七百二十一人。”
楚云舒报出一个精准的数字,声音干涩。
“西安常住人口,一千三百万。”
楚天行缓缓吐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万不存三。
这便是胜利的代价。
就在这时,一名“修罗”特战旅的医疗兵快步跑了过来,他身上那套漆黑的“裁决者2”型外骨骼,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报告楚司令!”
他的声音,通过头盔的扩音器传出,冷静而高效。
“C区三号医疗帐篷,有一名被重点救护的幸存者苏醒了。”
“她指名要见您和楚参谋。”
楚天行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名医疗兵。
“她叫什么名字?”
“报告,她没有说名字。”
医疗兵回答道。
“我们从地下据点的牢笼里救出她时,她已经昏迷,但手里死死攥着这个。”
医疗兵伸出手,他的金属手套上,托着一枚小小的,已经被磨得看不清图案的,平安扣。
楚云舒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
那座终年不化的冰山,在这一刻,有了崩塌的迹象。
楚天行的嘴唇哆嗦着,他想迈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竟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最终,他几乎是踉跄着,朝着医疗帐篷的方向,跑了过去。
三号帐篷里,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郁。
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很瘦,瘦到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手臂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脸上虽然经过了清理,但那份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苍白,却无法掩盖。
可她的眼睛,很亮。
在看到门口那两个身影时,那双本该黯淡的眸子,瞬间被一种无法形容的光彩所填满。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天行……”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又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温柔。
楚天行停在了床前。
这位在尸山血海中杀伐决断,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司令,此刻,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他猛地跪倒在床边,伸出那双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的手,却又不敢去触碰那具脆弱的身体。
“阿……阿珍……”
他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
楚云舒站在他的身后,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她看着那个女人,那个从小抱着她,教她读书写字,告诉她女孩子也可以顶天立地的母亲。
那座用数据与逻辑构筑的,坚不可摧的心灵壁垒,在这一刻,被这两个字,彻底击碎。
“妈……”
一声带着哭腔的,几乎细不可闻的呼唤,从她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柳珍,楚天行的妻子,楚云舒的母亲,伸出自己那只插着输液管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丈夫那早已斑白的鬓角。
“你瘦了。”
“也老了。”
楚天行抓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滚烫的泪水,打湿了她的手背。
“你活着……你还活着……”
千言万语,只剩下这句颠三倒四的重复。
林珍笑了,笑容很浅,却仿佛让整个帐篷都明亮了起来。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