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睿挠了挠头,嘟囔着:“你是主将,你说咋办就咋办呗……” 他转身对手下吩咐了几句。很快,几十个鸟笼被悄悄打开,数百只受惊的麻雀、山雀扑棱着翅膀,争先恐后地飞向天空,在汉军大营上空形成一片移动的“乌云”,然后四散飞走。
这突兀出现的鸟群,立刻引起了汉军阵营的注意。
高昂眼尖,立刻指着天空,大声对周围还在争吵的将领们喊道:“你们看!鸟!这么多鸟从山谷里飞出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谷子里根本没有伏兵!要是有大队人马藏在里面,早就把这些鸟吓跑了,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鸟聚集飞出来?!”
他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立刻得到了所有主战派将领的大力支持。
“高将军说得对!”
“鸟雀做不得假!”
“看来真是我等多虑了!”
形势瞬间一面倒,连之前一些持中立态度的将领也开始倾向于立刻进军。
就在这喧嚣鼎沸、贺拔岳也似乎被说动,准备下令前锋试探性进入山谷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如同泥塑菩萨般闭目养神、静观其变的军师陆法和,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此事蹊跷!”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
陆法和不理会高昂等人不满的眼神,直接点名方才回报的斥候:“斥候何在?”
“末将在!”那名斥候校尉连忙出列。
陆法和沉声问道:“你等之前入谷探查时,可见到如此大规模的鸟雀聚集飞起?”
斥候校尉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地回答道:“回军师,未曾!谷中寂静,只有零星几只耐寒的鸟雀在雪地里觅食,绝无方才这等数百只一同惊飞的景象!”
陆法和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将,最终落在贺拔岳身上,语气斩钉截铁:“元帅,诸位将军!事出反常即为妖!我军将领方才争论是否进军,旋即便有大规模鸟雀自谷中惊飞,这绝非巧合!此必是人为驱赶释放,意在制造谷中无人的假象,麻痹我军,诱我深入!此乃段韶诡计,万万不可中计!”
高昂闻言,依旧不服,梗着脖子反驳道:“军师未免太过小心!纵是人为驱鸟又如何?难道我十万汉军精锐,还怕他段韶的埋伏不成?直接闯过去,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军师莫非是认为我等将士,打不过齐军那帮歪瓜裂枣?”
陆法和心中暗自摇头,汉王这位义弟,勇则勇矣,却太过莽撞。他知道跟高昂讲战术诡计是对牛弹琴,干脆不接他的话茬。
然而,帐内主战的情绪已经被高昂彻底点燃,诸将群情激昂,纷纷鼓噪,要求元帅下令进军。
贺拔岳看着激愤的众将,又看了看沉默但眼神坚定的陆法和、李弼,心中天人交战。他倾向于相信陆法的判断,但众意难违,而且高昂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准备开口先派一支前锋部队进入山谷试探。
就在贺拔岳嘴唇将动未动的那一刹那——
陆法和知道,不能再有任何犹豫了!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高高举起!
在帐内火把和外面雪地反光的映照下,那物件金光闪闪,上面雕刻的飞龙纹样栩栩如生!
“且慢!”陆法和运足中气,声如雷霆,震得整个帅帐嗡嗡作响,“汉王金令在此!见此令如汉王亲临!谁敢妄动?!”
刹那间,整个帅帐内外,鸦雀无声!所有争吵、鼓噪、请战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那枚小小的金牌上,脸上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谁也没想到,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军师,手中竟然握有汉王刘璟的随身金令!
高昂最先反应过来,他涨红了脸,指着陆法和大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这是矫诏!大哥怎么可能把金令给你?就算要给,也应该是给我!”
他身旁的侯镇急忙一把拉住高昂的胳膊,压低声音,急切地劝道:“高将军!噤声!我曾见过此令,确是真品无疑!见此令如汉王亲临,不可造次啊!”
高昂听了侯镇的话,看着那枚在火光下流转着威严光芒的金牌,虽然依旧愤愤不平,却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只能气呼呼地喘着粗气,不再叫嚷。
贺拔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与一丝不被信任的微妙情绪,上前一步,目光凝重地看着陆法和,沉声问道:“陆军师……汉王……果真早有明令,命我军在此撤军?为何……为何不早出示?”
陆法和面不改色,目光平静地迎向贺拔岳的审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汉王运筹帷幄,自有深意,非我等臣下可妄加揣度。贺拔元帅,我现在只问你一句:汉王金令在此,你,受,还是不受?”
这话问得极重!“受还是不受”,直接关系到对汉王的忠诚!不受金令,等同于抗旨,形同谋反!
贺拔岳浑身一震,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但仅仅是一瞬,他便猛地单膝跪地,抱拳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