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捧着一杯毒酒,跟随着弘历进了这里的高墙。
高墙已经白头,墙内铺了满院的黑色煤渣,为的是防止雨雪过后,泥泞得不能行走。
弘历踏在了满地煤渣上,看见了对面正跪在煤渣地上的阿其那。
也就是老八允禩。
“贱民阿其那,叩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
因弘历来的突然,所以老八依旧只裹着一件破口有旧棉絮往外冒的棉袄,胡须头发也没打理,像野草在满地疯长一样,脸黑瘦得把眼睛突显得像铜铃一样大。
这让弘历也不由得动了一下恻隐之心。
“圣安!”
“起吧。”
“谢皇上!”
“八叔,你真的想让郭络罗氏回到你身边?”
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
弘历朝老八一步步靠近。
老八没有犹豫:“贱民生无他恋,唯请与郭络罗氏生则同屋,死则同穴。”
“那就没办法了。”
“朕只能先让安亲王的子孙把这杯毒酒给她郭络罗氏端去。”
“给安亲王乃至郭络罗氏一家重新崛起的机会,毕竟,他们因为支持八叔你,损失太惨重了。”
弘历用只有他和老八两人才能听得见的话说道。
老八愕然抬头,看向弘历。
弘历面容如无波古井,看不见任何戏谑之色。
随后,老八便嗫嚅了一下:“贱民可以不出去,不归宗牒,弘旺能恢复本名,得赐红带子,贱民就已经知足,感谢皇恩浩荡了。”
“不行!”
弘历斩钉截铁道。
弘历接着又说:“朕要做的事,必须得成,没谁可以阻拦!”
“哪怕因此要让郭络罗氏与您阴阳两隔,也得让你这位皇叔,被恢复身份!”
“八叔,要不要让郭络罗氏饮下这杯毒酒,皆在于你狠不狠得下心,反正朕是狠得下心的。”
“朕拿到你这里来,就是要你看见,朕现在就可以派人去召安亲王一家的人来。”
“你自己做选择吧。”
弘历指着那杯黄橙橙的毒酒说道。
老八哑然在原地。
弘历则在等了一会儿后,吩咐说:“派人去秘密传色克锡来。”
“嗻!”
老八这里则在李玉走后没多久,还是在深呼吸后,开了口:“也罢!”
“贱民阿其那谢皇上隆恩!”
老八突然顿首。
弘历满意地笑了笑:“起吧。”
而老八在谢恩起身后,弘历也叹了一口气:
“八叔,你到底是贤良啊!”
“我岂能不贤良?”
老八也叹气回了一句。
他不得不承认,弘历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绝情的一面,而要恩待他,也明显不是因为他对他自己这个八叔有感情,而只因为他是天子的叔父,天子恰好需要借着宽赦他,而表现亲睦宗室尊亲而已。
“皇上真是纯粹的帝王啊!”
老八在弘历走后,就仰头又深深一声长叹。
弘历则在离开老八这里后,就让赶来的色克锡,跟他一起去了勤政亲贤殿,且在路上一脸关切地问色克锡:“八婶还好吗?”
色克锡呆在了原地。
“八婶”这两个字从弘历嘴里说出来,仿佛就如一拳砸在了色克锡的胸膛上,让他心口跳了一下。
“郭络罗,不是,福晋一切都好,承蒙主子挂念。”
色克锡笑着回道。
弘历点首:“替朕问她好,就说朕已打算恢复八叔的身份,赐其宅第居养。”
“奴才遵旨!”
色克锡大喜过望,当场扎千下了跪。
他知道,这是一个意外着他安亲王一家也要境遇好转的积极信号。
“你先候在殿外。”
弘历到了勤政亲贤殿后,就对色克锡吩咐了一声,随后就先进了殿内,且对迎来的领侍太监陈福说:“传张廷玉!”
“嗻!”
没多久,张廷玉就来到了弘历这里,埋头见了礼。
弘历则在免其礼后,也学着以前的康熙、雍正,来了一句:“衡臣,拟旨。”
张廷玉这里立刻打起了精神。
而弘历便说道:“皇祖第八子允禩、第九子允禟、居心险诈,结党妄行,罪皆自取;太上皇尚不忍重治其罪,仅令削除谱牒,更改其名,以示愧辱。”
“朕又何忍不予以宽恕?”
“然就两人心术而论,其潜蓄觊觎窥窃之谋,诚所不免;及太上皇绍登大宝,伊等怨尤诽谤,亦属情事所有。”
“盖伊两人、未尝无隐然悖逆之心,特未有显然悖逆之迹;是以,太上皇已降慈谕,可在宽赦之列;”
“故允禩自不合还其原爵,但仍当复其原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