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远坐在自家阳台的竹椅上,手里攥着把用了十几年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他今年七十九,头发全白了,背也有些驼,但精神头向来足——小区里的老邻居都知道,周伯是个闲不住的,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绕着护城河散步,回来还帮二楼独居的王奶奶拎菜,下午再去社区活动室跟人下下棋,日子过得规律又热闹。
“爸,您把空调开了吧,这扇蒲扇顶啥用啊?”儿媳李娟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过来,把盘子放在阳台的小桌上,“您看您这汗,衣服都湿透了。”
周明远摆了摆手,拿起一牙西瓜咬了口,含糊不清地说:“不用不用,我这老骨头耐得住热。开空调多费电啊,一个月下来不得多花好几十?”他是苦日子过来的,一辈子节俭惯了,夏天再热,也只在晚上睡觉前开两小时空调,白天宁愿熬着。
李娟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跟丈夫周建军劝过无数次,可老爷子认准了“省电”,怎么说都不听。好在周明远身体一直硬朗,没出过什么大毛病,她也就没再硬劝,只叮嘱道:“那您别待在阳台太久,晒得慌。等会儿建军下班回来,让他去超市买米,您就别跑了。”
“买米这点事儿,我还能干。”周明远放下西瓜皮,擦了擦嘴,“建军上班累,让他歇会儿。我去楼下超市就行,几步路的事儿。”
下午三点,日头正毒的时候,周明远揣着钱包出了门。小区门口的超市离得不远,也就三百来米,可他刚走了一半,就觉得一阵头晕——不是平时那种轻微的昏沉,是天旋地转的晕,眼前的路都开始晃。他赶紧扶着路边的电线杆站稳,想喘口气,可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哇”的一声,早上喝的小米粥全吐了出来。
路过的邻居张阿姨正好拎着菜回来,看见他这样,吓得赶紧跑过来:“周伯!您咋了?是不是中暑了?”
周明远想说话,可喉咙里像堵了东西,刚一张嘴,又吐了一次,接着肚子一阵绞痛,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浸湿了鬓角的白发:“拉……拉肚子……”
张阿姨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掏出手机给周建军打电话:“建军啊!你快回来!你爸在小区门口晕倒了,又吐又拉的,看着老严重了!”
周建军接到电话时,正在单位开项目会。一听父亲出事,他哪儿还坐得住,跟领导说了句“家里有急事”,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连电脑都忘了关。开车往家赶的路上,他手都在抖——父亲年纪大了,平时看着硬朗,可万一出点事儿,他真不敢想。
到家楼下时,周明远已经被张阿姨和几个邻居扶到了树荫下,脸色煞白,眼睛闭着,嘴里时不时哼一声,说的都是“热……好热……”。周建军赶紧蹲下来,摸了摸父亲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可再摸父亲的手和脚,却冰得像浸了凉水,冻得他心里一紧。
“爸!爸!您醒醒!”周建军喊了好几声,周明远才缓缓睁开眼,眼神涣散,看了他半天,才认出来:“建军……我难受……”
“您别说话,我这就送您去医院!”周建军赶紧掏出手机打120,没几分钟,社区医院的救护车就来了。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说:“看着像急性肠胃炎,年纪大了,先去医院挂点水,补充补充电解质。”
到了社区医院,护士给周明远扎了针,挂上了输液瓶。周建军和李娟守在旁边,心里盼着能快点好起来。可两个小时过去了,周明远的情况不仅没好转,反而更糟了——他开始说胡话,一会儿喊“水”,一会儿又说“冷”,右边的胳膊和腿怎么掰都没反应,牙关也咬得紧紧的,连喂水都喂不进去。
医生皱着眉,拿着病历本翻来翻去,最后叹了口气:“你们还是转去大医院吧。老人家情况有点复杂,我们这儿设备有限,怕耽误了病情。”
周建军一听这话,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大医院人多,排队挂号就得半天,父亲现在这样,哪经得起折腾?他急得团团转,突然想起同事老王之前说过,老城区的岐仁堂有个岐大夫,看老人和小孩的疑难杂症特别厉害,好多人都慕名去看。
“娟儿,咱们去岐仁堂!”周建军当机立断,“老王说岐大夫看得好,咱们去试试!”
李娟也没别的办法,点了点头:“行!那咱们赶紧走!”
岐仁堂在老城区的巷子里,是栋青砖灰瓦的老房子,门口挂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写着“岐仁堂”三个大字,字体遒劲有力,一看就有些年头了。门两边贴着副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透着股医者仁心的暖意。
周建军推着轮椅,李娟在旁边扶着,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不是那种刺鼻的苦味儿,是混合了薄荷、甘草的清香,闻着就让人心里踏实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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