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原则问题,关乎新政权的道义根基和民心向背。
对照着自己的用人政策,江瀚重新审视着马科。
作战能力有,是块打仗的料,熟悉官军战法,尤其擅长骑兵突袭。
虽然在历史上马科多次投降,但并未发现他有大规模、系统性屠杀平民的记载。
他在西北剿寇,作战凶狠,杀贼无数,但这属于“各为其主”的范畴。
马科的投降,更多是一种的自保式的选择。
这与李成栋嘉定三屠,尚可喜屠广州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思来想去,江瀚对此人下了最后定论。
马科不是完人,甚至在一般人看来可以说品行有亏,但其并无屠杀百姓的劣迹,可以招降。
更重要的是,招降一个洪承畴手下的的游击将军,对瓦解官军北路士气、获取关键情报、乃至未来分化西北官军集团,都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和现实价值。
“来人,传我将令!”
江瀚挥手招来传令兵,
“让方黑子押送马科及其亲信部将至剑州,交由董二柱处置。”
“命他二人相机行事,设法招降马科。”
数日后,剑州城。
风尘仆仆的黑子,押着神情萎靡的马科和其副将唐阳抵达了城外。
早已接到命令的董二柱亲自在城门迎接。
“黑子,可想死老子了!”
一声洪亮的呼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
董二柱大笑着冲下台阶,张开双臂给了黑子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几年不见,当初一起在底层挣扎求生的老兄弟,如今都已独当一面,但军中那份情谊却丝毫未减。
“柱子!”
黑子也激动得眼眶发热,用力回抱,拳头在董二柱厚实的背上捶了两下,
“你狗日的,几年不见,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坐镇剑州的主将!”
“挺威风啊!”
寒暄过后,董二柱的目光扫过被严密看押的马科,低声道:
“路上没出岔子吧?”
“这就是马科?”
黑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放心!”
“捆得结实得很,插翅难飞!”
他同样压低声音
“不过,看样子还是有点不服气。”
“当初在广元城外,这厮发现我是内应,差点没扑上来咬我。”
“咱回去好好商量商量。”
董二柱点点头,没再多问,而是热情地招呼黑子进城,并将马科等人交由亲信严加看管。
当晚,董二柱在府衙后院设下私宴。
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大盆的炖肉、刚烙的锅盔、两样野菜,还有几坛子烈酒。
这才是老兄弟叙旧该有的味道。
酒过三巡,几碗烈酒下肚,驱散了初春的寒意,也拉近了时光的距离。
两人从当年跟着大帅装神弄鬼的趣事,说到各自这些年的拼杀,又说到牺牲的袍泽,唏嘘不已。
酒桌上的气氛热烈而真挚。
叙旧的兴头稍歇,董二柱提起酒坛,给黑子和自己又满上一碗,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黑子,大帅要求招降的信我看过了。”
“这马科你怎么看?”
“路上打交道,摸出点门道没?”
黑子端起碗,没急着喝,眯着眼回想了一下:
“有点滑不留手的味道!”
“虽然不知道大帅为什么笃定这姓马的可以招降,但此人的抵抗情绪的确不强。”
“不像咱们之前遇到的明军将领,动不动就自刎殉国。”
“但等我再劝降时,他又开始扯什么忠君死节的屁话,顾左言右。”
“把这人安排到独立别院时,他受着,但却没半点感激的意思,好像理所应当。”
黑子灌了口酒,咂咂嘴,
“说他怕死吧,好像也不怕;但你说他想投降吧,嘴巴又严实得很。”
“反正.反正就是让人捉摸不透,滑不留手。”
董二柱若有所思地啃着锅盔,分析道:
“大帅让咱俩招降他,是不是太看得起咱俩的能力了?”
“我俩上阵杀敌还勉强凑合,可劝降明将这事儿还是头一遭,根本没头绪。”
“刚才你说,这人提及什么‘忠君死节’时顾左言右,会不会他自己都不信这套?”
“只是拿忠义当挡箭牌,或者说,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对咱们的怀柔不感激说明他要么心防极重,要么根本不在乎咱们给的那点小恩小惠?”
他看向黑子,
“你带马科在附近四处转过没?”
“他什么反应?”
黑子摇摇头:
“路上走得急,没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