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瀚也按照旧例,拟定了十六字的世系谱牒:
“定启景怀,康乐允谐;弘毅致远,昌世泰平。”
在颁布世系的诏书中,他还特意加了一句:
“名讳世系,旨在传承有序,明统绪而已。”
“日后行文用语,各依本心,无需专程避讳,徒增烦扰。”
江瀚才懒得学老朱起什么生僻字,以后也不准备搞什么避讳。
没必要,该用什么字就用什么字好了,避来避去的,想得脑仁疼。
很快消息从成都传开,各地官员、将领的贺表、贺礼开始如雪片般飞向成都王府。
礼单琳琅满目,有玉如意、长命锁,也有珍贵的南珠、珊瑚,还有各种精工打造的金器玉雕。
这些都是在外镇守一方的将领们送来的,有保宁府的柱子,夔州府的李老歪,贵州的邵勇。
甚至连在云南前线的李自成,也专程派人送来一对斑铜孔雀瓶,说是云南的特产,聊表心意。
这些军中的将领,如今个个都身家不菲,除了江瀚一向不吝赏赐外,连年征战所得的战利品也占了大半。
然而,送来的贺礼中,还夹杂了一些略显“别致”的玩意儿。
祥瑞。
一些地方官别出心裁,在呈上的贺表中大肆吹嘘,其辖地内出现了各种异象。
重庆府长寿县呈报,说是嘉陵江中惊现金鳞赤鲤,渔人不敢捕,乡民言称此乃应瑞。
顺庆府渠县上书,说是有农户家中的黄牛,产下了一只纯白牛犊,希望将其进献于成都。
这些还算好的,还有的更离谱。
比如泸州合江县令来报:
声称世子诞生时,合江江水倒流,自江面上有瑞兽踏水而来,两岸虹霐倒挂,异香扑鼻。
这些接二连三的“祥瑞”看得江瀚哭笑不得,他只回复了两个字:
“狗屁”
江瀚招来赵胜,把这些言称发现祥瑞的贺表一并扔给了他。
“你好好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黄牛产白犊,说不定其祖上就有白牛血脉,何奇之有?”
“江河之大,偶尔见到一尾金鳞赤鲤,也是寻常之事,这也值得大书特书?”
“至于其他什么凤鸟、灵芝之属,多为乡野传闻,以讹传讹,岂可轻信?”
江瀚语气越来越严厉,而赵胜也是眉头紧皱,拿起贺表一一仔细看了过去。
江瀚指着最顶上的贺表,怒气更盛:
“还有这个合江县,什么江水倒流,瑞兽踏水而行都给我整出来了。”
“简直岂有此理。”
“发文给派驻泸州的巡按御史,让他们好好查查,这个合江县令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赵胜见江瀚动了真怒,连忙劝解道:
“王上息怒。”
“下面官员或许是听闻世子诞生,一时间欣喜过度,又想讨个彩头,才搞出了这些东西。”
“心意或许是好的,只是用错了地方。”
“臣这就回去行文,让他们自查自省。”
江瀚冷哼一声,强调道:
“心意?”
“我看是投机取巧的心思!”
“咱们能有今天,靠的是麾下将士用命,百姓支持。”
“是一刀一枪拼杀,一砖一瓦建设出来的!”
“一些虚妄无稽之物,有什么用?”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赵胜,
“无论如何,此风绝不可涨。”
“让他们都把态度给我捋正了,把心思都放在劝课农桑、安抚百姓、清理刑狱这些实务上!”
“别整天琢磨这些阿谀奉承、捕风捉影之事!”
“要是人人务虚、吏治败坏,本王不介意来一次大清洗!”
江瀚这话说得是杀气腾腾,赵胜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明白了。”
“臣立刻拟旨,以都察院名义下发各省府州县,严申务实之风,禁止妄言祥瑞,令各级官员自省。”
“那王上您看,这行文措辞?”
“毕竟是在世子降生的当口,不少臣工也是一片心意,要是措辞太严,恐怕也会打击其积极性。”
江瀚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摆了摆手:
“算了,念在是大喜的日子,又是初犯,本王这次就不予深究,也不点名了。”
“你就以劝谏和警示的方式行文,明确告知各地,本王不喜此道,让他们把精力用在正事上。”
赵胜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即抱起一摞贺表,便准备转身离去。
“慢着。”
江瀚叫住他,又从案几上抽出一张长长的礼单,
“这有一份礼单,你拿去与内府核对,然后替我拟一份回礼的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