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展开陈情书,越看越想笑——
开头写田文静“体弱多病”,他冷笑:能把田家人逼得这么写,对方真是下了血本。
后面更是精彩,说什么吕柏舟等人“不为私利,只为朝廷大义”,甚至表示“田文静若在世,也会原谅”。
最后还来了几句慷慨激昂的话:
“上为朝廷尽忠,下为黎民发声!”
“胡师爷,你觉得这份陈情书值多少?”隆科多挑眉问。
胡师爷跟了他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他深知这位爷表面贪财、内里精明,于是老实回答:
“大人,我看没十万两银子,弄不出这东西。”
“光是请人写出这么厚颜无耻的文字,少说也得五千两;再说服田家人签字画押,少说也得五六万两。”
“再加上打点各方关系,又得三四万两,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开销。”
“就是不知道谁掏的腰包。”
隆科多点头,叹气道:
“他们弄这一手,可是把咱们架在火上烤啊!而且还是文火慢烤,生怕烤不熟。”
“老胡啊,你说我该怎么办?”隆科多愁眉苦脸地问。
“大人,您之前不是打定主意要依法严办吗?”
胡师爷低声道,“横竖都得得罪人,不如坚持原计划,至少还占个理字。”
隆科多沉吟片刻,朝外喊道:“叫佟三来!”
佟三是他的心腹家奴,从小佟家长大,练就了一身飞毛腿的功夫。
一听召唤,像一阵风似的就冲了进来,那速度,连看门狗都自愧不如。
“你以最快的速度回国公府一趟,把这玩意儿拿给老太爷看一看,问他有什么意见。”
“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老太爷手上!”
佟三啥也没说,接过东西,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胡师爷对于隆科多这么做,一点儿也不意外。
尽管隆科多和他爹的关系时好时坏,但毕竟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无法抹煞的。
真遇上这种能把人烤熟的大事,他爹佟国维作为首辅大学士,也不至于坐视不理,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架在火炉上烤的。
可不到一刻钟,佟三又急匆匆地跑回来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刚被一群恶狗撵了三条街。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隆科多脸色一沉,“连国公府都没到?该不会是半路上偷懒了吧?”
要不是佟三是自己人,他早就一顿板子伺候了。
事儿这么急,你还在这儿给老子磨洋工!
“大、大帅,”,佟三喘着粗气,“我在半路遇到佟五,他是国公爷派来找您的。”
佟三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胡师爷一眼。
胡师爷心知肚明,立马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虽然深受信任,但终究是外人。
在佟家做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具备老鹰的眼神、兔子的腿,聋子的耳朵、哑巴的嘴。
心里没一点数还怎么混!
他也不想和佟家的下人争宠,佟家的私密事,还是不知道为妙,省得哪天被灭口还得自己买棺材。
人心隔肚皮,这道理他懂。
混了这么多年,他早就看穿了,有哪个顶头上司会对你掏心掏肺呢?
没有被完全信任,还能死心塌地地跟着隆科多,胡师爷并不生气,反倒想得开。
毕竟,每年一千两银子的俸禄,足够他装聋作哑一辈子了。
佟五行了个礼,恭敬地道:“国公爷让转告大帅:做事不能破坏国法。”
“我爹怎么突然说这个?”隆科多一把拉起他问。
“他平时不是最爱说‘事缓则圆’吗?”
“帅爷,国公爷上朝时也收到一份陈情书,他看了几眼,就让我送来给您。”
佟五递上一份陈情书,内容与隆科多的那份一模一样。
“大帅,现在满城的读书人都在传阅这个,还有人夸这是‘天下第一陈情表’!”
“茶楼酒肆里,连说书的都在讲这个段子!”
隆科多脸色更凝重了。
事儿闹得这么大,想压都压不住。
他立刻吩咐佟三:“备轿,去毓庆宫!”
而此时,毓庆宫里的沈叶,正翘着二郎腿欣赏手里的陈情表。
这是年栋梁让人通过周宝转交给他的。
这陈情表写得声泪俱下,字字泣血,他边看边啧啧称奇:
“这文采,不去天桥上说书真是屈才了!”
不管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让田家写出这东西,目的都很明确——
保吕柏舟等人的命。
一旦轻判,反对“官绅一体纳粮”的气焰就会更嚣张。
推行新政,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