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思量,眼下唯有这一条路可走了。若继续与老婆这般僵持下去,只怕最终只能落得个劳燕分飞、各奔东西的凄凉下场。为了重新博得老婆的欢心,侯宽不得不打破行规,甘愿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冒险一试了。
侯宽和他的兄弟们每次外出,总是选在公鸡报晓的时分。在那个时间段,不论是人还是家养的犬类,普遍都感到疲倦,眼皮沉重得难以睁开。然而,侯宽却总是个例外,他精神格外饱满,思维极为清晰。他会头戴一顶结实的草帽,身披如同风衣般的深蓝色布制大褂,双手戴上厚实的棉布手套,全副武装,准备迎接夜晚的挑战。
他小心翼翼地从床底取出一只小巧的木箱,打开后,拿出一根粗大的猪棒骨。接着,他从一个精致的小瓶中滴出几滴如芝麻油般晶莹的液体。这种液体被称为“虎骨油”,所有动物,包括街上常见的野狗,都对这种液体的气味十分恐惧,避之不及。对于夜间需要在街头巷尾,甚至是荒凉的黄河滩涂上来回奔波的“老抬们”来说,虎骨油成了他们防身必不可少的利器。
当那些夜晚游荡的狗群见到侯宽时,尽管它们会对陌生人吠叫示警,但在侯宽面前却异常安静,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这并非是它们惧怕侯宽本人,而是因为它们嗅到了那股让它们胆寒的虎骨油味,这种味道唤起了它们基因深处的本能恐惧,让它们选择默默退避。
离开家门后,侯宽开始为接下来的去向犯愁。由于白天没有去踩点,晚上贸然行动就会缺乏目标。眼下正值盛夏,天气炎热得让人难以忍受,这样的气候条件让他打算做的事情变得异常艰难。这就如同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搜刮他人财物,又好似老鼠去舔猫的私密部位,这种行为无疑是自讨苦吃。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难题。这些年,他几乎把村子里的狗都处理掉了,就连他叔叔和大爷家的狗也未能幸免。村里剩下的成年狗寥寥无几,仅有三只。一条是侯印自己养的,另一条属于马高腿家,第三条则是刘汉山家的虎头。
刘汉山家的那条虎头,虽说只是普通的柴狗,但其体型十分庞大,毛色黑得像墨一样,脖子上有一道宽达三指的金色毛发,格外引人注目。它耳朵大、嘴巴方厚,外形酷似虎头,故而得名。在村子里,虎头狗的地位几乎与刘汉山本人相当,其他的狗见到它都会自觉躲开,不敢与它正面相对。
侯宽早就盘算着要对付那只狗,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一方面,他忌惮刘汉山及其几位兄弟,担心行动失败会引发不可挽回的后果。另一方面,那只狗和刘汉山一样,极为聪慧且警觉。
这只狗每日都会在刘汉山的院子里寻个角落待着,轻易不肯挪动。有陌生人来访时,虎头不会急于发出警报,而是悄然跟在对方身后,嗅探其气味。若是邻居来串门、聊天或是借东西,只要没有恶意,虎头就会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可要是有人心怀不轨地来到刘家,虎头会立刻咬住对方的脚后跟,将其掀翻在地。
侯宽就曾有两次这样的遭遇,都是半夜出来行窃,路过刘家时不巧碰上了虎头,结果被咬得苦不堪言,惊慌失措地逃走了。
刘家的黑榆木大门微微露出一条缝隙,侯宽蹑手蹑脚地靠近,侧着身子贴在门边,嘴里模仿着狗叫声“啧啧”了几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门缝里的动静,满心期待能看到那只熟悉的大黑狗虎头。
等了几分钟,那只熟悉的黑狗却并未出现。侯宽不禁心生疑惑,暗自思忖:这狗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生病了?
正当他打算从口袋里掏出事先涂抹了虎骨油的骨头时,突然察觉到身后有动静,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身体。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呆立当场。
原来,虎头正用两条后腿稳稳地立在地上,两只前爪紧紧搭在他身上,那猩红的舌头伸出口外,足有半尺长,嘴角还淌下一滴晶莹透亮的唾液。侯宽顿时感到一阵胆战心惊,发出一声异常尖锐的怪叫,转身拼命狂奔起来。
他一路飞奔,以为自己甩掉了虎头,不停地用手在肩膀上摸索,检查是否被狗爪子勾住。直到跑出二三百步远,他才稍稍冷静下来。回头一看,发现虎头并未追来,而是转身回了院子。侯宽暗自庆幸自己跑得快,心想多亏这速度救了自己一命。
他并不知道,并非虎头追不上他,相反,虎头闻到了侯宽身上虎骨油的味道,它天生畏惧虎骨油,这才让侯宽得以逃脱。
侯宽心里一直惦记着手里的那根棒骨,有些不甘心,于是又转身回到刘家。这便是传说中的“贼不走空”,他心想,手里的骨头都快处理好了,若不能收服虎头,这骨头可就白处理了。他还担心以后再去刘家,虎头会找他麻烦。
当他回到刘家门前,发现屋里的灯已亮,还传来男人的咳嗽声,原来是刘汉山已经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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