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钻进一间酒肆,酒旗上写着“高老庄酒馆”五个字,墨迹淋漓,像是刚写上去的。甘宁踹开门时,正见个胖子背对着他,趴在柜台上啃着个比脑袋还大的馒头,馒头的热气氤氲而上,在他油光锃亮的后脑勺上凝成水珠。
胖子穿着半旧的战甲,甲片上沾着油渍,腰间挂着九齿钉耙的虚影,耙齿上还缠着几根面条。后脑勺的肥肉随着咀嚼一颤一颤的,带动着整个柜台都在轻微晃动。
“总算来个不傻的。”胖子转过身,一张圆脸上嵌着双小眼睛,笑起来眼角堆起三层褶子,几乎要把眼睛遮住,“比外面那群抱着幻影哭的蠢货强多了。”他把啃剩的馒头扔过来,馒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诱人的麦香,“尝尝?这可是用你心里的‘念想’做的,味道不错吧?”
甘宁挥戟挑飞馒头,馒头落地化作光点,融入乳白的地面。“你是八戒残魂?”九环印记的金光在他周身形成护盾,那些光点一靠近就被烧成灰烬,“四圣不是要助我们归乡吗?为何设下这等幻象?”
胖子打了个饱嗝,抓起柜台上的酒坛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流进战甲的缝隙,在甲片上汇成细小的溪流。“助归乡?前提是你们配得上啊。”他指了指窗外,吴营舰队的船身已被乳白海水浸泡得发亮,船板上的木纹都变得模糊,像是要融化,“你看他们,明知克隆的是没有魂的空壳子,偏要骗自己是‘延续’;明知战死的回不来,偏要对着幻象流泪。这不是痴愚是什么?”
甘宁语塞。他想起克隆营的士兵领到“家人”画像时的激动,那些画像其实是画师根据基因片段模拟的,根本不是真实的亲人;想起张昭在销毁芯片时偷偷留下的那枚“周泰-001”的残骸,藏在自己的书房,时不时拿出来擦拭;想起孙权望着培养舱中“孙策”时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怀念,有慰藉,甚至有一丝自欺欺人的满足。
“痴愚雾,雾在心头。”胖子忽然收起笑容,小眼睛里射出精光,像两柄藏在肥肉里的尖刀,“你们吴营总说‘术数是工具’,却不知依赖工具太久,自己也会变成工具。就像这高老庄,看起来是家,其实是你们自己给自己造的囚笼,笼子的栏杆,就是你们的执念。”
酒肆外传来黄盖的怒吼,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还有士兵的惨叫。甘宁探头去看,见黄盖正率领亲卫砍杀那些纠缠士兵的幻象,却不知自己砍中的,都是同伴的影子——有个亲卫竟对着空气劈砍,嘴里喊着“杀了这假主公”,而他身后,孙权的虚影正一脸惊愕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失望刺痛人心。
“再耗下去,你们的船就被这星云吸干能量了。”胖子掂了掂手中的酒坛,酒坛发出空洞的声响,“那海水可不是水,是‘欲望能量’,船板接触越久,就越容易被同化。你看那些克隆兵……”
甘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甲板上的克隆士兵皮肤开始透明,能隐约看见体内的骨骼和血管,而那些血管正在断裂,基因链如蛛网般寸寸碎裂,他们却毫无察觉,仍对着幻象傻笑,伸出透明的手,想要触摸那些虚幻的亲人。“周泰-073”消失的位置,海水正泛着诡异的红光,像在消化什么,又像在孕育什么。
“你到底想怎样?”甘宁握紧双戟,九环印记的金光与胖子战甲的银光隐隐共鸣,发出“嗡嗡”的声响,“要杀要剐,痛快点!某家没时间跟你耗!”
胖子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浑身肥肉乱颤,酒肆的柜台都在摇晃,墙上的酒壶纷纷坠地,却没发出一点声响,落地就化作了光。“杀你?我是来给你们指条明路的。”他将酒坛往地上一摔,坛碎的瞬间,酒液化作星图的虚影,上面缺失的部分正对应着高老庄的位置,每一颗星星都在闪烁,像是在呼唤,“想补全星图,就得先承认——你们做错了。承认克隆不是延续,只是自欺;承认失去就是失去,再美的幻象也换不回真人;承认你们所谓的‘念想’,其实是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弱。”
酒肆的门突然被撞开,陆逊带着几名文官冲了进来,他们的官帽歪歪斜斜,袍角撕裂,脸上却带着狂热的兴奋,像是找到了什么绝世珍宝。“甘将军!快跟我们走!主公在正厅设宴,文台公(孙坚)、伯符公(孙策)都在!”为首的文官语无伦次,指着门外,“他们说要亲自为我们规划归乡之路,还说……还说要带着我们重建江东,比以前更繁华!”
陆逊的眼神同样痴迷,他的目光扫过胖子,却像没看见一样,直直地盯着甘宁:“甘将军,你看,公瑾也在,他说当年的火攻之计还有更好的改良方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甘宁看着陆逊眼中的痴迷,那里面有对逝去贤才的惋惜,有对未竟功业的遗憾,更有对完美过去的向往。他又看了看胖子似笑非笑的脸,忽然明白——吴营最大的痴愚,不是技术,是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弱。而破障的关键,或许就是亲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