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开始的时候,陈绍看到一半,就会觉得有些烦躁。
但是慢慢的,他也能静下心来,享受着翻阅奏报的乐趣。
有了充足的经验之后,也不是每一封,都能耗费他的精力。
有的奏报,只看前两行,陈绍就知道下面要说什么了。
这种大概率会被他丢给幕僚们,重新再筛选一遍。
外面的风中,渐渐带了一丝丝湿气,陈绍走到窗边,伸了伸胳膊,“又下雨了。”
院子里的景色,在月色和雨幕中,变得模糊不清。
惟有烛灯还在闪烁,也随风摇摆起来。
这时候,陈绍突然皱眉,因为他在安静的夜幕中,听到了独声歌谣。
声音清亮,尾声粗犷上扬,十分高亢。
因为隔着院墙,只能听到只字片语,好像是有‘代王’、“陈”之类的只词片语。
看来他们也不敢靠的太近,所以根本听不清楚。
屋檐下、长廊里的侍卫们,本来还都如临大敌,此时却又默默地站着,一动不动。
陈绍回头看了一眼,也听到这歌谣的大虎等贴身亲卫,都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动弹。
大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大王,要不要逮了来?”
陈绍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上奏报谎报祥瑞就算了,泽州人知道自己来了,干脆就唱起谶语歌谣来了。
究其原因,‘劝进’作为一种阶层跃迁的机会,它的性价比太高了。
你不用寒窗苦读、胸有治国良策;你也不用出生入死,疆场杀敌;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封侯。
大虎看了一眼陈绍,心中暗道,东家多么精明一个人,什么时候吃过亏。
你们啥功劳都没有,光靠劝进,恐怕很难从东家这里混到官职。
他继续坐在铜炉旁,仔细地替陈绍收拾奏报。
阿娘常说,要自己多多读书认字,将来才好给大王分忧。大虎知道,他娘说的分忧,多半是要自己获得更高的爵位和官职。
大虎最听代王和娘亲这两个人的话。
所以他一直有在认字,有时候碰到学问高深的先生,也会虚心请教一些读书时候不懂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他和代王关系非比寻常,所以也乐的教。
大虎在这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天赋,只是他这个人很认真,所以字倒是真认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没有侍卫出去制止,外面的声音,几乎是叫嚷了一夜。
陈绍就在这雨声和谶语中,呼呼入睡,睡眠质量极高。
谁家手握十万铁骑的大王,在自己的地盘上,睡觉时候房里有七个亲卫。
没办法,蔡鞗给自己上了一课,这世上有很多如耿南仲之辈,一辈子精于谋划算计的人,可谓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最后竟然死于如此轻率的鸩杀。
小心驶得万年船。
——
清晨时候,高世由早早就带着几个官员来到陈绍的住处。
他也是吸取了第一天的教训。
谁都想不到,代王辛苦赶路,大半夜才从太原奔至泽州,竟然起的那么早还直接去矿场了。
这次他早早来了,但是等到日上三竿,还不见代王身影。
大家坐在花厅内,互相讨论起昨晚的事来。
“是你安排的么?”高世由看向通判刘玉,后者赶紧摇头。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泽州防御使此时面色有些古怪,而且嗓子嘶哑,基本不说话。
昨晚代王要是稍微有点动作,他都觉得自己值了不亏,可惜却出奇地安静。
又坐了一会儿,陈绍才洗漱之后出来。
“高知州,诸位,久等了。”
“不敢不敢。”高世由是真心喜欢陈绍,在陈绍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这类武将最愿意追随的那类主公身上的特质。
他有干大事的气象。
唯一遗憾的,就是自己不是镇守西北,而是河东。
否则说不定,那些惊心动魄,千里奔袭追杀,连胜金兵的大战,自己也有机会名列其中。
可以想象,未来大王代宋而立国时候,三大主力中,会有大批人封王封侯。
而且永载史册,青史留名。
“今日大王有什么安排。”
陈绍笑道:“你这泽州的父母官,不在衙署办公,要跟着我么?”
“泽州总共就那么些事,不满大王说,除了春耕秋收,兴修水利时候,平日里我们也闲着没事做。”高世由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若是大王能调下官去幽燕,哪怕做个统制也未尝不可。”
陈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调你这泽州府去幽燕,曲大不跳起来啊?
他急到什么地步,他一急之下,甚至想出了走海路,都没放弃参战。
曲端在进入战场之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