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阳嘴里轻轻咂摸了一声,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但又不敢完全肯定。
主要是他没想明白,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柳家理应早就满世界寻找刘敬堂才是,怎会放任他在长春城那边的市井之中流浪数年而不加理会?
但无论如何,这个猜测也算是一个初步的方向。
若真是如此,那他与刘敬堂便半步也不能分开,否则这小子随时可能被柳家的人悄无声息地掳走,那就麻烦了。
不过有危险归有危险,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
两人洗完澡之后,裹着水汽,便上街给刘敬堂买新衣服。
刘敬堂原来穿的那身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布满了油污和破洞,补上去的补丁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这帮半大点的小子自己胡乱缝补的,针脚拙劣,线头到处都是,实在是不成样子。
这年头,市面上其实成衣店还是少,大部分都是量身定做的裁缝铺子。
进去选上布料,然后裁缝量体裁衣,专门做一件合身的。
不过哈尔滨目前这局势,风声鹤唳,实在不适合慢慢等待制作。
刘敬业也是想迅速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然后赶紧寻个安全地方躲避,或者能躲在货站中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
所以崔九阳领着刘敬堂在街上找了好几家,才终于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成衣店,进去给这小子麻利地选了两件厚实的外套,又挑了件过冬的大棉袄、大棉裤,这才往货站回去。
北国的冬天来得早,也格外凛冽。
从长春离开的时候,风中还仅仅是寒意袭人,如今走在哈尔滨的街上,那风却跟小刀子一般,仿佛要把人的脸皮给生生剜下来一样。
崔九阳在前头领路,刘敬堂则紧紧落后他半个身子,两人都袖着双手,顶着风艰难的向前走。
从城中热闹的商业街渐渐走出,街上的行人便越来越少了。
毕竟天寒地冻的,没什么要紧事,谁也不愿出来挨这份冻。
而当崔九阳和刘敬堂拐进通往货站街的那条僻静小巷时,四周便更加安静了。
前后都看不到人影,小巷子两旁的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窗棂上糊着厚厚的窗纸。
按理说,穿过这条小巷,再往右拐个弯,便到了货站街旁边的小路口了。
崔九阳和刘敬堂都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刻回到温暖的屋子里。
别说刘敬堂了,就连崔九阳都有些想念货站房间中,那烧得通红的暖炉子和烫屁股的热炕。
然而两人顶着风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脚下的石板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约莫着走了总有几十步,竟然才走到这小巷子的中间位置。
前面的巷子口,似乎比刚才看起来更加昏暗了许多,好像被一片的阴影笼罩着,而且距离也似乎更远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气息。
崔九阳停住脚步,将刘敬堂拦在身后,低声道:“就站在这别动。”
刘敬堂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们两个人从货站出来的时候,走的也是这条小巷子,印象中这巷子极短,不过是闲聊两三句话的功夫便能穿过去。
怎么他们回来的时候,走了这么半天还没有走到头?是鬼打墙了!?
两人停下脚步之后,小巷子中的风似乎刮得更急了,呜呜地作响,如同有人在哭。
从前面巷子的出口处,那片浓重的阴影仿佛活物般缓缓蔓延过来,悄无声息地笼罩住他们的身体,继续向巷子深处推进。
直到将整个小巷子都包裹在一片阴沉沉的暗幕之中时,刘敬堂的鼻尖突然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腥气。
那不是鱼腥,也不是血腥,而是一种冰冷刺骨的腥气,有点类似于煮鸡蛋放凉了之后,蛋白所散发出的那种腥味,但远比那个要浓厚得多。
崔九阳脸上咧开一抹嘲讽的笑容,嘿然道:“整天玩鸟,今天倒是让家巧儿给叨瞎了眼。
妈的,小爷我天天摆弄阵法,竟然没察觉到这小巷子里被人布了阵!”
刘敬堂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崔九阳,问道:“崔大哥,你是说阵法?是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那种阵法吗?”
这刘敬堂在众育堂中不过识得几个大字,实在没什么文化水平,其主要的精神文明建设都来自于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和偶尔能蹭到几眼的野台子戏。
此时听崔九阳说到阵法二字,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了杨家将的故事。
崔九阳没回答刘敬堂的问题,只是盯着前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沉声喝道:“不知是何处的朋友,在此处等候我二人。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刘敬堂顺着崔九阳喊话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巷子口处,两个人影如同水中倒影般从那片浓重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出来。
这二人出来之后,一言不发,脚步轻飘飘的,几步便走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