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阳摆了摆手,语气肯定地说道:“不用解,戴着吧,这玩意灵气挺足,倒是可以帮你辟邪。”
虽然身在教堂中,刘敬堂觉得自己还算安全,但一听这十字架竟然还有辟邪的功效,他心中还是十分高兴,觉得拉姆神父实在是个热心的好人。
崔九阳和刘敬堂在这教堂里住的这几天,一开始从那小门里将他们迎进教堂的那个黑袍教士,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刘敬业也确实繁忙,哈尔滨的局势日益紧张,各种事务缠身,这么几天了,竟然一次也没有来教堂里看望过他们。
几天过去之后,刘敬堂心中渐渐有些发虚。
本身他就跟这个刚相认的亲哥哥没待上两天,感情尚未深厚,却突然又这么硬生生分开,而且还把他放在这么一个全都是高鼻梁、蓝眼睛的洋人的地方。
所以他心中难免会生出一些惶恐不安的情绪。
而当他再次帮拉姆神父一起擦拭讲经台的时候,便在与神父闲聊的间隙,将自己这份忐忑的心情委婉的告诉了拉姆神父。
拉姆神父确实是个温和可亲的长者,不仅耐心地开导他,用上帝的慈爱来安慰他,还给他讲了一些发生在教堂里的趣闻轶事,逗他开心。
有时候刘敬堂回了房间之后,便会将这些从拉姆神父那里听来的趣事讲给崔九阳听。
比如,前几日有从俄罗斯国内落难而来的贵族,前来投奔教堂中一位修女,然而那位修女据说年轻时便是因为家人逼迫才入了修道院,心中一直对家人心存芥蒂与憎恨,于是当即便将自己落魄的父亲与兄弟扫地出门,严令禁
止他们再到教堂区来找她,态度坚决,毫不容情。
说这件事的时候,刘敬堂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戏谑,嘿嘿笑着评价:“说来也是,哪有送了自己闺女去做尼姑,临老了走投无路,还要去尼姑庵里投奔自己闺女的呢?这不是自讨没趣嘛。”
崔九阳正靠在床头翻看着一本破旧的《三遂平妖传》,闻言放下书卷,饶有兴致地问道:“哦?那拉姆神父他本身是如何评价这个趣事的呢?”
刘敬堂想了想,模仿着拉姆神父温和的语气说道:“这位修女毫无仁爱与宽恕,不仅是不合格的修女,甚至都不是一个合格的信徒。
而她的父亲与兄弟,违背年轻女士的意愿将其送到修道院去,这本身就是对信仰的不尊敬。
他们一家人的信仰都不够纯洁坚定,背离了主的教导。
我倒是......想劝他们近几日多来听我布道。”
崔九阳摩挲着下巴,想着那个在讲经台上,能够分别用俄语和汉语,温和地向不同种族的信徒传递教义的俄罗斯老头,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大一间教堂,来来往往好几十个神父修士,却偏偏选定了拉姆神父去讲道。
从他每天坚持擦拭讲经台的细致,以及评价修女一家时的坦诚来看,拉姆神父心中竟然真的有上帝的位置,对他所信仰的教义怀有一份纯粹的虔诚。
这在如今这个混乱的时局下,殊为不易。
要知道,刘敬业塞了钱便能把他跟刘敬堂这两个身份不明的人悄无声息地送到教堂中来,这就代表该教堂本身的管理已经混乱到了一定程度。
不然,他们住了这么多天,教堂方面不可能没有任何高层人员出来干预这件事。
毕竟按照规矩,神父们自己都不能随意在教堂内留宿,而是要在教堂附近的堂区住宅或修道院里集体生活住宿。
而在教堂管理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拉姆神父却几乎是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讲经台上。
这并非教堂的硬性规定,因为本来教堂安排的正式讲经也只是一周一次而已。
拉姆神父每天都去讲道,其实完全是一种个人自愿的,自发的行为,是出于他对信仰的热忱。
不过,崔九阳最近几天都没有再去中央大厅那边,自然也没有再见过拉姆神父。
他第一次见到拉姆神父时,完全收敛了神识,并未刻意去感应这个神父的修为。
所以一时间也无法判断,他到底真的只是个纯粹虔诚的普通修士,还是也踏上了修行之路的黑袍神父。
因为他总觉得,但凡是真正有修为在身的神父,应当不会把那样一件明显蕴含着强大圣洁力量的十字架,随随便便就送给刘敬堂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异国少年,还让他挂在腰里当饰品。
说不定,拉姆神父真的只是个普通的神职人员,见刘敬堂手脚勤快,便出于博爱之心,给了这孩子一个自己佩戴过的旧十字架,希望能借此引导他认识上帝,走上信仰之路。
崔九阳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
若是拉姆神父真的打算让刘敬堂信教,那恐怕是打错了主意。
这小子从众育堂那种地方逃出来,在街头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