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太大了,无边无际,仿佛与天地相连。
他小时候第一次听样板戏,听到“林海雪原”这四个字时,便曾天真的想,林海那得是多大的树林子啊。
那时他太小,在村里长大,见过最大的树就是村口的老槐树,甚至都没见过真正的大海,更不用说“林海”是个什么概念了。
后来在看《航拍中国》时,他也曾见过航拍镜头下的林海景象,绵延不绝,蔚为壮观。
心中虽然觉得震撼,却也只是“哇”过一声便罢了。
直到今日,亲身踏入这片土地,他才明白,隔着屏幕看到的,始终是看不真切的。
只有当自己身处其中,被这无边无际的林木环绕,被这刺骨的严寒包裹时,才能真正感觉到所谓天地的苍茫与自身的渺小。
在一棵又一棵树之间穿梭,寒气不再是扑面而来,而是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无孔不入地钻进身体表面每一个露出来的缝隙,深入骨髓。
李明月作为一只兔子,颇能抗冻。
而崔九阳修为有成,早已寒暑不侵。
两人虽然并不会被这极致的严寒真正伤害,却仍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威力和冷意。
特别是在那些不知名的冰封溪涧旁,看见与河水冻在一起的小鹿尸体时,那种仿佛能冻进骨头最深处的寒冷,便来得格外真切而残酷。
脚下的积雪深厚,足以没过膝盖。
二人都施了轻身术,尽量让身形飘起,减少下陷。
但在雪面上行走时,每拔起一步,脚下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
这单调而重复的声音,在死寂的原始树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而除了踩雪的声音,便是起风时的呼号之声。
那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风,而是在这大兴安岭中独有的狂暴的风。
它像成千上万头饥饿的野兽,在广阔无垠的林海雪原上奔腾咆哮。
它刮过黑黢黢的树林,与每一根树枝摩擦嘶吼,发出沉郁如海啸般的声响。
一层一层叠加着,那声音从山的那边、岭的那边,排山倒海般压过来,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荒凉与野性。
然后,在风与雪的持续重压之下,会有某不堪重负的老树,突然发出一声“咔嚓”的脆响。
那是枝干被冻裂的声音,清脆中透着干枯与绝望,而似乎是凑巧或者是树的承受能力都差不多,往往一棵树这么响起来的时候,会有另外的树响应,然后一棵又一棵.......
不过,李明月却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自从进入大兴安岭地界,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一直非常开心。
她甚至会拽着崔九阳,爬到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大树上,兴奋的指着树干上的树洞,让他往里看。
明明两人都有神识,能清晰地感应到那缩在树干深处冬眠的黑熊,她却非要亲眼去看看,好像这是她回家的仪式感的一部分一样。
与她不同,越往山里走,崔九阳的神色却越发沉默。
因为他感觉到怀里那根烧焦的鹤羽,正在微微发热。
而且,随着他们不断往北深入,那鹤羽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一路上,李明月虽然玩性大起,但作为向导她还是十分称职的。
有时候,她会领着崔九阳远远避开某些山头或者河流。
低声告诉他,那都是一些实力强大的妖魔的地盘,以他们两个目前的实力,硬碰硬未必得了好。
有时候,她又会在某个隐秘的角落停下来,采集一些天材地宝,嘴里嘟囔着:“难得走这边一趟,若不采些天材地宝回去,岂不是亏大了?”
崔九阳也有心催动一下敲山锤,看看这深山老林里是否藏着什么宝贝。
但是,那敲山锤每次催动都消耗灵力甚巨。
这大兴安岭中四处都是妖魔盘踞,并不太平。
若是灵力损耗过巨,遇到突发状况,恐怕会陷入被动。
更何况,若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天材地宝,以大兴安岭中这些妖魔的敏锐嗅觉,肯定早已经有强大的存在守着了。
若真想去取,免不了还要大战一场。
于是,他便息了这个心思,与李明月一起埋头赶路。
就这么在广袤的原始山林中行进了约莫七八日。
在一处岔路口前,二人停了下来。
此处说是岔路,其实不过是遇上了一座险峻的山峰,大山挡在面前,一条路绕向左边山沟,一条路绕向右边山沟而已,压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路。
李明月指着山左边那山沟,问道:“九阳师弟,姥姥将那圆月潭大阵的核心玉符给了你,我们要不要先去那里看看情况?”
李明月重重摸了摸胸口存放玉符的位置,然前问道:“师姐,去鹤鸣山,应该走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