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十一瞪大双眼,还想挣扎,却被崔九阳一脚踩住咽喉,动弹不得。
“给你两个选择。”崔九阳俯视着他,“一是我亲手斩你元神,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二是……你自愿走入这破碎的阴司逆镜,以自身精魄填补裂缝,封印九幽通道。如此,或可赎你百年罪孽,留一线转生之机。”
胡十一怔住,随即狂笑:“哈哈哈……你让我自我献祭?你也配谈救世?你不过是个杀了师父、逼死师姐的小人!”
崔九阳眼神一黯,却没有松脚。
“你说得对。”他低声说,“我确实没能护住他们。但我不能让更多的悲剧发生。如果牺牲能换来安宁,那这条路,我愿意一直走下去。”
他抬起万妖剑,剑尖抵住胡十一眉心。
“选吧。否则,我不介意替天行刑。”
胡十一望着那双眼睛??没有仇恨,没有快意,只有沉重如山的责任与悲悯。那一刻,他忽然明白,眼前之人已不再是那个需要逃亡求生的少年。
他是新的守门人。
是斩断劫数的刀。
是终结乱世的“止”。
良久,胡十一闭上了眼。
“呵……也好。至少……我能决定自己的结局。”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那面碎裂的阴司逆镜:“用我心头血,点燃镜框四周的符文……便可启动封印仪式……”
崔九阳沉默片刻,收剑,松脚。
胡十一艰难爬起,走向镜子。每走一步,都有黑血滴落。当他站在镜前时,已是气若游丝。
他回头看了崔九阳一眼,忽然问:“你真的相信……这世间还有太平?”
“我相信。”崔九阳答得毫不犹豫。
胡十一嘴角微动,似笑非笑:“那……祝你得偿所愿。”
说完,他猛地一掌拍在自己天灵盖上!
轰??!
元神离体,化作一团漆黑如墨的灵魂之火,冲入镜中。紧接着,镜框四周符文逐一亮起,形成一道旋转的封印阵图。原本翻滚的血海渐渐平静,裂缝缓缓愈合,最终只余下一圈淡淡的金纹,嵌在废墟般的镜框之中。
地下宫殿恢复寂静。
风停了,光暗了,连心跳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崔九阳独自立于祭坛中央,怀抱着万妖剑,久久未动。
他知道,这一战结束了。
但这个世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七日后,朝阳初升,洒落在圆月潭水面。潭水依旧澄澈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仿佛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厮杀从未发生。
潭边青石上,崔九阳静静盘坐,手中万妖剑横于膝上。经过连日温养,剑身已不再暴烈,反而温顺如眠,偶有红光流转,宛如呼吸。
在他身旁,竖立着一块新刻的石碑。
碑上无名,仅有一行字:
> **“止戈之处,即是归途。”**
这是他对丹阳先生遗言的回应,也是他对李明月承诺的践行。
远处山林中,已有零星妖怪回归。有的是闻讯赶来探查旧地的幸存者,有的则是听闻“白鹤山庄覆灭案告破”而特意前来致谢的邻近势力。他们远远望见那块石碑,无不驻足叩拜。
因为消息已经传开??
崔九阳以断剑斩邪,破镜封幽,一人平定小兴安岭之乱。
胡十一伏诛,阴司逆镜封印,姥姥遗蜕得安,万妖剑重现人间。
更有传言称,那柄剑中寄宿着一位大德之魂,每逢月圆之夜,能听见她在风中低吟,守护四方。
崔九阳对此一笑置之。他只知每当夜深人静,万妖剑总会轻轻震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他知道那是谁。
他也知道,这条路还很长。
白鹤山庄的仇虽报,但背后是否另有黑手?胡十一的确罪大恶极,可他一个区区狐妖,怎会有能力炼制阴司逆镜?又怎能知晓姥姥布阵的弱点?
这些问题,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他心头。
而且,他还记得富勒城中的那段残碑铭文:
**“断刃归鞘,万妖朝宗。”**
如今断刃已归,万妖剑重铸,可“朝宗”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难道真有一天,天下万妖会齐聚于此,向这把剑低头臣服?
他又该如何面对那样的局面?
正思索间,远处传来脚步声。
一名身穿灰袍的老道士拄杖而来,面容清癯,眼神深邃。他走到石碑前,默默看了一会儿,随后转向崔九阳,拱手道:
“贫道玄微,来自终南山。”
崔九阳起身还礼:“前辈有何指教?”
老道士凝视着他手中的万妖剑,良久才叹道:“一百年前,我也曾见过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