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这佩一直在震。”白砚咬牙道，“像是……在哭。”
崔九阳不语，目光凝于远方天际。那里，云层深处隐现一抹诡异紫气，如同腐血浸染苍穹。万妖剑在他背后轻轻颤动，剑脊上的赤纹宛如活蛇游走，时而发出细微嗡鸣，仿佛与地下某种存在遥相呼应。
他们一路无言，穿林越岭，三日奔行千余里，终至富勒城外。
这座边陲重镇曾是胡十一布局百年的重要棋眼，如今表面繁华依旧，暗地却早已被各方势力渗透得千疮百孔。夜市喧嚣，酒肆灯明，可街角巷尾总有人影鬼祟，符纸飘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阴香??那是祭魂术残留的气息。
崔九阳带着白砚悄然潜入城西废墟，此处原为一座废弃炼器坊，地下三百丈便是古籍所载的“轮回井”所在。据《镇世录》残篇记载，此井非天然形成，而是上古大能以百万罪魂为基、九幽冥铁为骨，强行凿穿地脉所建，专用于封印那些执念太深、不肯转生的灵魂。
“就是这里。”崔九阳停步，指尖轻触地面一道裂痕。那裂缝极细，却透出森寒之气，连火焰都无法点燃其上。他取出一枚青铜钥匙??乃玄微临行前所赠，刻有“昭明”二字。
“开。”
一声轻喝，钥匙插入裂隙。刹那间，大地轰鸣！整片废墟塌陷，露出一口幽深石井。井壁布满扭曲符文，每一笔皆由人骨研磨成粉绘制而成，历经千年仍泛着暗红光泽。井口边缘，赫然嵌着半块破碎铜镜，镜面漆黑，照不出任何倒影。
唯有当月光斜射其上时，才隐约浮现出一个背影??赤发披肩，手持断剑，立于深渊之前。
“祖父……”崔九阳喃喃。
白砚浑身颤抖：“我……我也看见了！那个地方，我在梦里来过！那天，火烧祠堂，所有人都在喊‘快逃’，可没人动得了……只有他站在井边，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跳了进去！”
崔九阳猛然转身：“你说什么？你见过他？”
“不是我。”白砚泪水滑落，“是我爹留给我的记忆。他说，当年白家最后一位幸存者，并非流落民间的幼童，而是……自愿投身轮回井的族长白清远。他用自身魂魄为引，将家族血脉与因果锁链一同沉入井底，只为等待一人归来??持万妖剑者。”
崔九阳瞳孔骤缩。
原来如此。
白清远并非死于屠戮，而是主动赴死，将自己的命脉埋入轮回井中，化作一道“唤醒之锚”。只要万妖剑靠近，便会触发共鸣，开启通往真相的大门。
而这把剑，如今就在他身上。
“难怪鸣心佩会哭。”他低声说，“它认出了主人的归期。”
话音未落，井底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整口井剧烈震动，黑色雾气喷涌而出，凝聚成人形轮廓。那是一个模糊的身影，身穿残破道袍，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林九阳……”那影子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你终于来了。”
崔九阳握紧剑柄：“我不是他。”
“你是。”影子缓缓抬手，指向他的心口，“你的血里流着他的誓，你的魂里藏着他的痛。你不记得，不代表不存在。一百年前，他在归墟之眼前斩冥帝，碎神魂，葬身黄泉。可他的最后一念未散??‘止戈’。那一念穿破轮回，落在你出生的那一刻，成了你第一次睁眼时看到的光。”
崔九阳呼吸一滞。
他想起来了。
小时候每逢雷雨夜，他总会梦见一道金光劈开黑暗，有个声音对他说：“别怕，孩子，我会回来。”
原来那不是安慰，是承诺。
“所以我是……被选中的？”他问。
“不。”影子摇头，“你是被‘延续’的。命运从不重复，它只是修正。每一代守门人，都是前人未能完成之路的补全者。你祖父止于杀戮，你师姐李明月止于牺牲，而你……必须走到终点。”
“终点是什么？”
“打开真正的归墟之门。”影子低声道，“不是为了镇压，而是为了释放。”
“释放？！”崔九阳怒目，“那是封印万邪之地！若开启，天下必乱！”
“你以为现在的秩序是真的安宁？”影子冷笑，“看看你脚下这片土地，多少冤魂不得超生？多少妖灵因种族之别被猎杀？人类修真者打着‘正道’旗号屠灭异类，妖族强者则以‘复仇’为名掀起血战。你们所谓的和平，不过是强者制定的规则罢了。”
崔九阳沉默。
他知道这是事实。
但他不能接受。
“那你让我怎么办？放任一切崩塌？”
“不是崩塌。”影子伸手指向井中铜镜，“是重启。轮回镜虽残，但仍能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