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黑色作战服,肩章上的徽记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可那双眼睛却罕见地柔和下来。
越看越顺眼。
她心里默默想着,手指不自觉抚上微微隆起的腹部。
要是孩子长得像他就好了。
以后抱起来亲,捏捏小脸蛋,戳戳胖嘟嘟的手,比亲现在的还过瘾。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雌主。”
尚阙低声唤她。
他走近几步,将托盘放在茶几上,俯身时动作略显僵硬。
他没感受到她的精神力回应,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往常只要他靠近,她总会主动释放一丝暖流般的意念。
可今天没有。
一定是自己临时离开,错过了孩子出生的关键期,她才生气的。
那天紧急突发,前线告急。
他不得不连夜赶赴战场,连一句告别都没来得及说。
等他回来时,孩子已经平安降生。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她一切安好。
可现在……
她的眼神平静,笑容温和。
他抿了抿唇,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而后低声解释道:“陛下突然派人传召,军令紧急,我实在不能耽搁,必须得立刻前往宫中复命。”
姜馨月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低头看着被子边缘的手指,指尖微微蜷缩,小声说道:“你听从命令本就是天职,这一点我明白的,不会怪你。”
尚阙愣住了,身体一僵,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她说的话。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这是那个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在房间里闹别扭、赌气不吃饭的雌性吗?
这次任务出发得仓促,他连一句告别都没来得及说。
本以为回来要面对她的冷脸,甚至准备好被罚跪祠堂或是禁足三天。
可没想到,她非但没有责怪,还主动表示理解?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忽然涌上心头。
他没再多想,上前一步,单膝缓缓跪在床边,木制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雌主,能做您的伴侣,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说完,身子稍微往前一探,将手中的托盘搁在床头的小桌上。
他戴着黑色作战手套的右手稳稳端起那碗瓷白色的汤药。
随后,他用勺子轻轻舀起一小口,吹了又吹,直到温度适中,才递到姜馨月唇边。
姜馨月微微张嘴,小口抿着,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
她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咽下,神情乖顺得像只被顺毛的猫。
然而才吃到半碗,她便轻轻摇头,声音微弱地说:“够了……真的吃不下了。”
那孩子是个女孩,皮肤还泛着新生儿特有的红润与褶皱。
她长得挺秀气,眉眼尚未完全舒展,却已能看出几分清丽之态。
姜馨月刚生完就虚弱地嘱咐医生:“把她包严实些,别受风。”
于是小家伙从头到脚都被裹进了厚厚的棉布襁褓里,只露出一张皱巴巴的小脸。
鼻梁小小的,嘴唇粉嫩。
见姜馨月确实不想再吃了。
尚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碗,生怕溅出一滴汤水。
他转过头,低下头去,认真看了眼躺在襁褓中的婴儿。
这孩子眼睛特别,一只瞳孔呈现出淡淡的浅绿色,另外一只则是清澈的浅蓝色。
也许是因为继承了尚阙的绿眸基因。
可颜色却淡了许多,像是被稀释过的晨雾。
毕竟姜馨月的眼睛本身就很浅,近乎透明的灰蓝色。
“这娃咋还有一只蓝眼珠?”
她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
虽说这个国度早已废除了“出轨”这种说法,也不再以此作为评判雌雄关系的标准。
但若孩子外貌与父亲明显不符,终究还是会引来邻里间的闲话。
尚阙依旧稳稳地抱着娃,动作极轻。
他凝视着女儿的脸庞,忽然想起昨夜梦境中曾出现的那个小女孩。
穿着碎花裙,笑着朝他挥手,眼眸正是这般一绿一蓝。
当时只当是梦魇作祟,如今回想起来,难不成那早已是命运给予的预兆?
难道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这个孩子会来到他身边?
而且,确确实实,是他的骨肉?
嘴角不知不觉翘了起来。
他轻轻把孩子搂进怀里,手臂环绕成一个安全的港湾。
“是随了我母亲。”
他低声回答,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
“我娘就是蓝眼睛,族谱上记载,那是远古血脉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