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分那会儿,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崽子就躲懒不下地,净耍滑头。”
“如今包产到户了,地里那点活计还是我这把老骨头在熬!”
“一年到头,能糊住这三张嘴就不易,还靠乡亲们东家一碗米,西家一瓢面接济着活命……”
“我们家成分不好你是知道的,亲戚早八百年就断了来往!”
“我一个老鳏夫,屎一把尿一把把这仨讨债鬼拉扯大,容易吗我?”
“谁能想到,老了老了,竟然养出这么个丧门星赔钱货!把我的棺材本都折了进去!”
他猛地指向一旁缩着脖子,嘴角淌血,眼神怨毒又茫然的赵翠花,眼中是真切的怨毒。
“我悔啊!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就该把这祸害扔进尿桶里闷死,丢眼睛里喂野狗!”
他捶胸顿足,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行了!嚎丧呢?听着晦气!”
陈冬河不耐烦地厉声打断,那尖利的哭嚎刺得他耳膜疼,也打断了他那点“悔不当初”的表演。
“废话少说,拿纸笔来!立个字据,这事儿就算两清!”
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赵守财一听,心头那块大石头“哐当”落了地,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看来传言不虚,陈冬河这小子是讲规矩的,但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忙不迭应着,小跑进屋。
片刻后捧出半截秃头铅笔和一张皱巴巴,边缘泛黄,印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字样的作业本纸。
铺在院子里那张缺了角的冰凉石桌上,手指还在微微发颤,眼巴巴的看向陈冬河,陪着小心试探的问道
“冬河,你看这字据咋写?就说……就说我们家传的这老物件,抵了给陈木头的赔偿,换你们老陈家一个不追究?”
陈冬河一听就瞧出了他的心思。
这老家伙明显还想在措辞上留点余地,模糊掉“人命”和“赔偿”的直接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