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人难捱的几眼,十分漫长...
短暂的静默令人窘促难安,二人僵立原地,宛若犯错的孩童被抓个正着,从面颊至耳根一片绯红,只得默默垂首。
“原本是来接寒儿回去的,”郡主像是跟几人解释,目光扫过许正,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过既然许大人也在,回去也是顺路,若不嫌弃,许大人便与令书童一同上车吧。前番诸事多有劳烦,正好送你们一程。”
许正茫然登上马车,待车厢内寂静笼罩,他混乱的思绪才习惯性地开始抽丝剥茧——
方才种种场景瞬间回溯,脸上顿时灼烫如火,烧得他不敢抬头...
不知方才郡主在身后站了多久,他的话是不是全都听到了??
还被郡主瞧见,自己紧紧抓着她女儿的手腕,毫不避嫌...
当时的他,一心只想表露心迹,冲动到无所顾忌...
这些举动,在郡主眼中,是否会觉得他轻浮孟浪?
可看见郡主瞧他时,那带着打趣的眼神,他心中又生出一丝窃喜——这是否意味着,对他与沈寒,郡主是乐见其成的?!
还有鹿鱼!!
许正转眸瞪向那小子...
看到郡主来也不直接明说,就只会在那手舞足蹈,挤眉弄眼,谁能猜得出他一会指天一会指地,究竟是打什么哑谜。
他还以为鹿鱼是在鼓励他多说一些...
看鹿鱼表情激动,眼珠子和腮帮子一起鼓了起来,这分明就是用眼神在夸奖肯定他做得对,脸上的表情是在鼓舞他再接再厉,干脆一鼓作气直接将心意全都明白表露的意思啊!
岂料他刚刚壮着胆子表露心意,郡主便出声了!
唉——
许正脑中万马奔腾,心中仰天长叹!
他还没听到沈寒怎么答复他呢...郡主就来了...
此刻他的一颗心还悬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不知何时才能稳稳落地。
况且母亲也未教过他,向女子表露心意时若被对方的母亲听去,该如何应对...
再说郡主...
堂堂郡主之尊,怎能...怎能屈尊悄立人后呢?
鹿鱼正被郡主马车内的奢华所震撼,完全没察觉到,自家二爷正用哀怨与惆怅的眼神,努力瞪着他。
他四下张望,马车内异常宽敞,四壁以紫檀木包镶,雕着疏朗的兰草纹,花叶间错落嵌着螺钿。车顶绷着月白暗花绫,正中悬下一盏琉璃灯,灯罩可开合,内里固定着三支牛油大蜡。
左侧车壁嵌设了一列暗格,右侧则固定着一张小几,几面铺着和田玉板,鹿鱼摸了摸,夏日里触手生凉。
他眼珠子转了转,见无人说话,郡主又面容和蔼亲切,便壮着胆子开口赞叹,“郡主,您这马车可真好啊!有熏香,有茶,还有果子吃呢!”
“还有这个,”鹿鱼轻轻抚摸着坐榻,“这是竹丝软垫吧,上头铺的这层湘竹席,坐上去沁凉舒爽,这工料像是湖广一带的上品。”
他说着还转向许正求证,“二爷带我游历湖广时见过的,是吧?”
许正努力克制着想要扑过去捂住鹿鱼那张嘴的冲动。
郡主没料到,四人中率先打破沉寂的,竟是这个可爱的小书童。
郡主扑哧一声笑了,指了指小几上荷叶式的剔红捧盒,“这里有樱桃煎、云片糕,还有裹着糖霜的金丝蜜枣与豌豆黄,你可以尝尝。”
随即再转眸,对佯装看外景的沈寒吩咐,“寒儿,给许大人和这位小书童看茶。”
郡主让自家女儿奉茶,这是极大的颜面。许正刚欲起身致谢,郡主便抢先抬手虚按了一下,“许大人不必多礼,请安坐。”
相对于许正的局促,沈寒仿佛已然消化了所有情绪,此刻落落大方,亲自斟茶,递给许正,看向他的眸子恢复了往日的明亮动人,“许大人,请用茶。”
沈寒眸底重新焕发的光亮,宛若暖阳,照得许正内心一阵欢喜。他接过白瓷压手杯,茶香氤氲,散发出豆蔻般的清芬。
“这是明前龙井吧?果然是好茶。”第一次喝到沈寒为他泡的茶,许正受宠若惊,轻啜一口,由衷赞道。
郡主摇着团扇,亲自将一杯茶递到身侧的沈寒手中,下巴微抬,冲她笑得促狭,“寒儿,许大人也是品茶的行家呢。”
沈寒双手接过茶盏,轻声应和:“母亲说的是。”
车厢内,又一次陷入沉默。
那座鎏金狻猊银熏球正幽幽吐着香,清寒的梅意似雪中初绽,凉意扑面,隔绝了车外的闷热,此刻,夏日的悠闲让人浑身放松。
鹿鱼左手一口茶,右手一块云片糕,忽然听到车壁某处传来极轻的“咔嗒”一声,宛若玉珠落银盘,清越短促,在静谧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他圆圆的脸上写满了好奇,惊讶地看向郡主,“咦,郡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