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年大开拓时期,幸福城还爆发过这样一场“走与留”的理念之争?
程野目光沉静,两人眼神对视。
他看得出来,李马太不是惋惜那些人的死亡,而是在向自己懦弱的过去发问。
追求理想的路上,他选择了退缩,用“责任”捆绑住自己,没敢踏出那一步。
如今,这份责任变成了魔咒,让他不得不为当年的迟疑买单。
“不,他们永远等不到这一天。”
程野说完,缓缓站起身,“逃避者寻路于远方,坚守者造路于脚下。等,永远等不来乘风而起的机会。留下来的人从不是等到了今天,而是默默努力、坚守到了太阳升起。当年谁能预料黑暗会过去?又有谁敢笃定自己能撑到黎明?”
一句留下来、一句等待,就想抹除幸福城数十万人十多年的挣扎与坚持。
未免太过轻描淡写。
难道要说幸福城的人都等着程检查官降临,收容.咳咳,说服谭铭?
在这之前,无论是营养浆的迭代,还是工业的进出口运转,都是幸福城所有人的努力,才让这里至今仍是石省的霸主。
当年若是真离开了石省,谁又能预料如今是何光景?
“逃避,坚守.”
李马太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涣散的眼神渐渐找回了焦点。
这些年,他听了无数次“坚守岗位、无私奉献”的话,却从来没人告诉过他,坚守真的能等到黎明。
大家似乎都在漫无目的地活着,在自己划定的圈子里日复一日地重复。
“拓荒的目的是什么?”他忽然开口,像是完全忘了刚才说过的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其他的,别想太多,庸人自扰。”
程野抱臂而立,飒然一笑,“我们需要岗位,这片从未被开拓的土地能帮我们熬过最艰难的前期;我们需要资源,这片土地能长出无数我们急需的东西。黎明已经到来,但还是那句话,坚守者造路于脚下,最终能站到什么高度,终究要靠我们自己的双手搭建。”
如果信念在这片土地上无足轻重,人类就不会历经多次乱世,仍能在废土之上坚韧不拔地存活。
话音落下,程野忽的一顿,有种莫名的通畅感觉自内而外,仿佛全身都被洗涤了似的,心情豁然开朗。
是…信念!
感应到手上两枚符文微微发颤,似乎是在为他庆祝,又似乎是感叹他终于走出了这一步。
那张被元老凝聚出来的信念脸庞竟然再次被具现化,但不是出现在现实,而是在脑海中进行了具现,被两枚符文的力量具现!
本来无面模糊的脸庞竟然在微微翻涌,忽的,睁开了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
这双眼,似能望穿过往的尘埃,似能映照当下的坚守,似能洞见未来的曙光!
有了指引的信念,便不再漫无目的,终有凝结成型的可能。
而他望见的,从不是人人蜷缩于庇护城的苟安,不是荒野之上寸步难行的绝境,不是杂草丛生的荒芜,更不是感染源肆虐的炼狱。
他望见的,是和谭铭相似的人人如龙,是大争之世,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这一切,不靠逃避寻路于远方。
只靠坚守,造路于脚下!
夜,七点。
东平镇的路灯已经亮起柔和的光芒,工人们陆续从大仓中走出。
所有人都好奇地望着路灯下的两人,虽然依旧微笑着,但明显有些失魂落魄的李马太检查官,以及他身边不断颔首、一来就挑出生产问题的程检查官。
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但下工的钟声已经敲响,大家伸着懒腰,说说笑笑地往居住区走去。
等到人流稀疏,李马太才回过神,若有所思道:“程野,这份生机,和你有关吧?”
“当然和我有关,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困在大波镇十多天。”
程野没有否认,语气坦然,“不过这消息和拓荒一样,都要封锁一段时间,过阵子你就知道了。”
李马太愣了愣,随即怅然一笑:“那我确实算得上坚守到了你这个‘异类’的到来,不算逃避。”
“那你以前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想过,又好像没想过。”李马太轻轻摇头,“那些虚无缥缈的梦,说到底都是失意者的幻想罢了。”
“不,人只要抱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就自然会有这些幻想。”
程野颔首,“至少你没觉得留下来是无尽的黑夜苦熬,而是一直期盼着黎明到来。”
“是啊,我确实盼着有朝一日换新天,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李马太沉吟片刻,终于坦然点头承认。
人和人之间是有相性的,取决于处事方式、视野高度、思考角度,还有许多说不明的特质。
若是此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