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影像都带着重量，压在灵魂深处。
“我们……还在时间里吗？”酒德麻衣低声问，声音被扭曲成回音。
“不在了。”路明非摇头，“这里是‘间隙’，所有被删除的时间线交汇之地。过去、未来、可能、不可能……全都混在一起。这里是悖论存活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一道光从远处刺来，像是一柄利剑劈开混沌。那光中浮现出一扇门??青铜质地，布满裂痕，门环是一条盘绕的蛇，口中衔着自己的尾巴。
【永恒之门】。
门上刻着三个字，不是任何已知语言，却是路明非一眼就能读懂的存在。
“它在等我。”他说。
“你确定要进去？”酒德麻衣握紧他的手，“刚才那个‘你’让我们快跑……如果里面是陷阱呢？”
“可如果我不进去，下一个被抹去的就是你。”路明非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我已经看过太多次你死在我面前。这一次，我不想再逃了。”
他抬起手，触碰门环。
刹那间，整片虚空震颤起来。那扇门缓缓开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门后不是房间，也不是通道，而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天空是倒悬的海洋，星辰沉在脚下，大地由无数书页铺成，每一页都写着不同的命运。
而在平原中央，站着一个人影。
不，准确地说，是一个**概念**。
他没有具体的形态，时而是少年，时而是老人，时而化作一团燃烧的文字，又时而变成一段静止的影像。他存在，却又仿佛从未真正诞生；他说话，却不用声音，而是直接将意义植入意识。
【你来了。】
这个声音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任何时间。
【我是梦开始之前的东西。是逻辑诞生之前的寂静。是规则建立之前的混乱。他们叫我‘最初的梦’，因为一切秩序皆源于我。可你……你不该存在。】
“为什么？”路明非向前一步，“因为我打破了轮回？因为我拒绝了剧本？还是因为我……还记得那些本该被遗忘的事？”
【因为你质疑。】
【怀疑是最危险的病毒。它会腐蚀确定性，瓦解因果律，让‘必然’变成‘也许’。而你是它的载体，是‘悖论’的化身。】
“那你呢？”路明非冷笑，“你自称最初的梦，可你真的自由吗？你不过是另一个被锁链束缚的存在??维持秩序的锁链。你清除异常，修正偏差，确保世界按照既定轨迹运行。你不是神，你是管理员，是系统本身！”
空气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整个平原开始崩塌。
书页燃烧，星辰熄灭，倒悬的海水分裂出无数裂缝，从中伸出漆黑的手臂，试图将他们拖入深渊。
【纠正程序启动。】
【目标确认：第十三位王，代号??变量。】
【清除方式：全维度重置。】
“重置？！”酒德麻衣惊呼，“你是说……要把整个世界重启？！”
【不只是这个世界。】
【而是所有可能性。】
【包括你记忆中的每一个‘如果’。】
路明非却笑了。
他缓缓抽出插在腰间的透明短剑，剑身内星辰流转，每一粒光点都代表着一个未曾实现的世界??那个成为画家的酒德麻衣、那个考上mIT的楚子航、那个和父母一起生活的路明非……
“你说我是异常？”他轻声说，“可如果没有‘异常’，哪来的‘正常’？如果没有‘错误’，你怎么知道什么是‘正确’？你所谓的秩序，不过是对变化的恐惧！”
他高举短剑，喝道：
“**言灵?悖论之庭?改写**！”
嗡??！
无形的波纹以他为中心爆发，这一次不再是防御，而是进攻。那波纹所至之处，重置程序竟开始逆转??燃烧的书页重新拼合，熄灭的星辰逐一亮起，漆黑的手臂在光芒中化为灰烬。
更惊人的是，那些曾被删除的“可能的路明非”，一个个从虚空中走出。
有的穿着军装，肩章上绣着龙纹；
有的披着白袍，手持权杖，像是某位失传文明的祭司；
还有一个小女孩，扎着马尾辫，手里抱着一本画册，封面上写着《我想当英雄》。
他们是被放弃的选择，是失败的人生，是无数次倒在黎明前的自己。
而现在，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