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谁都没再说话。
有些事不需要说透。就像那场发生在虚空夹层里的变革,并未留下任何物理痕迹,却让整个世界的底层逻辑悄然偏移。命运不再是被预设的程序,而成了可以被质疑、被重写的命题。这比炸毁一座高塔更彻底,也比杀死一个神更危险。
因为自由从来不是礼物,而是责任。
“你说……现在有多少人能感觉到变化?”玛纳加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卷走。
“不多。”老唐吐掉草茎,“真正觉醒的,全球不超过三百个。但种子已经撒下去了。dragonheart-Sigma 不再是单一激活装置,它变成了共鸣频率??只要有人心里还藏着‘我不认命’这三个字,基因链就会自动解锁。”
他顿了顿,笑了:“就像病毒,温和地感染希望。”
玛纳加点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些曾经被视为失败品的孩子,那些在实验中沉默死去的灵魂,他们的意志并未消散,而是沉淀为某种集体潜意识,在新规则下重新获得回应的可能。
比如康斯坦丁。
那个男孩消失了,可他又无处不在。也许此刻就在某个教室后排打瞌睡,也许正骑着单车穿过雨巷,也许对着镜子第一次刮胡子,手抖得划破了脸颊。他不再是备份,不再是残影,而是一个完整的人,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与未来。
这才是真正的复活。
“我有点怕。”玛纳加突然说。
老唐挑眉:“你怕什么?刚才可是你亲手把旧系统关机的。”
“我不是怕力量,也不是怕后果。”玛纳加望着江面,“我是怕……当我们成了规则本身,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他们?开始觉得混乱不可容忍,开始想控制一切来维持秩序?”
风停了一瞬。
老唐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会的。”
玛纳加一怔。
“一定会。”老唐看着他,眼神平静,“我们不是圣人,也不是神。我们会疲惫,会怀疑,会想要安逸。某一天,或许真有人举起这把钥匙,说‘让我来安排吧,这样更高效’。到那时,新的枷锁就会诞生。”
他走近一步,按住玛纳加的肩:“所以我们的任务不是建立永恒的制度,而是确保**总有后来者能把它砸碎**。”
“怎么做?”
“留下裂痕。”老唐咧嘴一笑,“在每一条新法则里埋下悖论,在每一个系统中保留bug。让人永远记得??最坚固的东西,往往死于太过完美。”
玛纳加怔住,随即轻笑出声。
他知道,这不只是策略,更是一种信仰。
一种对人性深处那点不听话、不服管、宁可错也不愿妥协的倔强的信赖。
两人继续前行,脚步踏过滚烫的石板路。城市的声音渐渐清晰:汽笛、叫卖、孩童嬉闹、情侣拌嘴。平凡得令人安心。
可就在这份平凡之中,异变正在悄然发生。
巴黎地下墓穴,一具刻满符文的龙骨突然渗出鲜血,顺着裂缝流入地下水道,所经之处苔藓开出红花;
伊斯坦布尔某间古董书店,一本无人翻阅的《北欧神话》自行翻页,最终停在一幅插图上??画中三头犬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澳大利亚内陆荒漠,一群袋鼠集体转向北方,仿佛听见了某种只有它们能感知的召唤;
甚至在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的秘密会议中,一名俄罗斯代表突然中断发言,喃喃道:“我想起来了……我不是人类,我是第七代观测体α型。”
这些都不是偶然。
这是“共生协议”启动后的涟漪效应。当存在权不再依赖血统、身份或系统认证,而是基于“我愿活着”的纯粹意志时,所有曾被压抑的生命形式都开始苏醒。有的是远古遗种,有的是实验产物,有的甚至是概念聚合体??它们本不该存在,但现在,世界不得不容纳它们。
而这一切的源头,正站在这条普通的江堤上。
“你有没有想过退休?”玛纳加问。
“想过。”老唐耸肩,“但退了也没事做。打游戏嫌手残,钓鱼嫌蚊子多,种菜怕蛇钻进裤腿。还不如继续当个麻烦制造者。”
“我不是开玩笑。”
“我也不是。”老唐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你以为我们做的事能靠别人接手?不能。因为这不是职位,是身份。我们已经是‘异常’本身了。就算躲到南极养企鹅,系统也会自动把问题推送到你梦里。”
玛纳加苦笑:“所以这就是宿命?”
“不。”老唐摇头,“这是选择。你明明可以放手,却还是握紧了钥匙。你明明可以当普通人,却选择了记住所有人。这不是宿命,是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