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脸上,最终停在遥远东京的某个角落??仿佛能看见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她开口了,用日语,轻得像风吹过纸页:
> “对不起,让你们独自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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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轮到我来听你们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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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归源学院的课堂上,孩子们正围坐一圈,进行每日晨间对话。
“今天我想说的,是我爸爸的名字。”一个小男孩举起手,“他以前总说我是个错误,因为他原本想要女儿。但他不知道,我也觉得自己是个错误,因为我总是做噩梦,梦见我在铁笼里爬行,别人叫我编号。”
全班安静。
“后来老师让我读《名》,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很多人,都不曾拥有自己的名字。”他低头,声音微颤,“昨晚我鼓起勇气问爸爸:‘你小时候有过名字吗?’他说有,叫‘林承宇’,但他已经三十年没听人这么叫过他了。”
女孩举手:“我家隔壁奶奶每天都在烧纸钱,嘴里念叨‘对不起’。我去问妈妈,她说奶奶的儿子在战争中死了,可没人知道他是战士还是平民。我就想,如果我们能把名字写进火里,是不是他就能听见了?”
另一位少年站起来:“我梦见自己站在一片废墟里,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名叫《待命名》。有个声音对我说:‘你还没讲完你的故事。’醒来后,我第一次写了日记。”
教室中央的油灯静静燃烧,映照着每一张稚嫩却认真的脸。
而在图书馆深处,松本和也终于合上了眼睛。他太累了,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藤堂守在一旁,轻声唤他。
“松本?”
老人缓缓睁眼,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刚刚……梦见她了。”他说,“那个女人。她叫我‘昭一郎’。”
“那是你的原名?”藤堂问。
“我不知道是不是。”松本轻咳两声,血丝渗出唇角,“但那一刻,我觉得……很温暖。就像小时候,有人给我盖被子。”
他的手慢慢抬起,指向窗外。
樱花正纷纷扬扬落下,一片贴在玻璃上,像一封来自春天的信。
“告诉孩子们……”他低声说,“不要怕忘记。只要还有人愿意记住,我们就从未真正消失。”
藤堂点头,泪水滑落。
十分钟后,医疗警报响起。心跳监测仪化作一条直线。
松本和也,享年七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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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哀悼。
东京湾举行海葬仪式,骨灰混入樱花花瓣,随潮水远去。世界各地的“归来之墙”同时亮起,三千六百个名字逐一浮现,最后定格在新增的一行:
> **松本和也(m-01)| 归来日:未知 | 苏醒语:“外面的世界,还有樱花吗?”**
海风站在非洲大地上,点燃篝火,唱起一首无人听过的歌谣??那是他在梦中学会的,据说是北海道原住民迎接亡魂回归的仪式曲。
白木遥跪在母亲苏醒后的疗养舱外,终于哭出声来。二十年来,他第一次允许自己软弱。
李昭阳下令将南极设施更名为“归源之心”,并宣布其为永久非军事区、全人类共同遗产。任何国家不得独占,任何组织不得干预,唯有觉醒者及其后代方可进入。
五年后,《待命名》出版第一卷,收录来自五大洲的两千一百个归来故事。封面是一群人手牵手走向晨曦,下方写着:
> **“这不是结束。”**
>
> **“这是第一次,人类全体开始学习如何好好说一句话??”**
>
> **“我在这里。”**
又过了十年,一个小女孩在归源学院的课堂上提问:
“老师,超武斗时代是怎么结束的?”
老师没有回答,而是带她走到庭院里的雕像前。七个人围成圆圈,脚下根须蔓延全球。
“你看,”老师指着其中一人,“这个人叫松本。他一生都没打出最强的一击,但他教会了我们一件事??真正的战斗,不是击败敌人,而是找回那些被遗忘的名字。”
女孩仰头,阳光洒在她脸上。
她忽然笑了,跑回教室,在自己的铭牌上认真写下三个字:
**“我叫晨。”**
风穿过校园,掠过书页,拂过千千万万正在被讲述的故事。它不再急着带走什么,因为它知道,这一次,没有人会再被落下。
它只是静静地吹着,如同母亲哼唱的摇篮曲,送每一个迷途的灵魂,安然归家。
直到某夜,北斗七星中最亮的那一颗,忽然轻轻一闪。
像是回应,又像是微笑。
像是在说:
“欢迎回来。”
“我都记得你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