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大门处停下,清脆地喊道:“木阿姨,我是小小,来找您玩啦!”
木青很快来开门,神色有些慌张,递给她一网袋苹果:“小小,你来得不巧,建设他大姐从县里来了,正在屋里说话呢。要不你明天再来?"
王小小敏锐地注意到木青眼角还没褪去的红晕,立即扬起乖巧的笑容:“乔大姑来啦?那我更该进去问个好!”说着就轻快地走进院子。
屋里,一个四十多岁、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妇女正坐在炕沿上。
她面容与乔政委有几分相似,齐耳短发梳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个利落人。
见王小小进来,她停下正在翻看的相册,目光直接落在王小小脸上。
“这是谁家的孩子?”她的声音干脆利落,带着几分审视。
王小小站得笔直:“大姑好,我是王小小,王德胜家的闺女。”
乔大姑脸色稍缓,但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激动起来,“王副师长的女儿啊!你看看,王副师长家孩子都这么大了!再看看我们建设!”
她转向木青,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小小同志,你给评评理。建设在部队的那些战友,哪个不是儿女双全?就上次来的张团长,大儿子都上初中了!周参谋长家也是两个小子满地跑。可我们建设呢?”
她的眼圈突然红了:“每次看到战友家的孩子,建设那眼神,我这个当姐姐的看着心里难受啊!”
木青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王小小安静地坐在一旁,等乔大姑情绪稍平复,才轻声开口:“大姑,我爹常说,乔叔叔是他最佩服的指挥官之一。在部队里,大家都敬重乔叔叔的能力和人品。再说了。乔叔和我爹搭档了十三年了,小瑾也是乔叔的儿子!”
她顿了顿,继续说:“木阿姨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乔叔叔没有后顾之忧,这也是对部队的贡献啊。”
乔大姑擦了擦眼角,叹了口气:“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小小同志,你说建设都这个年纪了,再过几年,我们老乔家总不能……再说了,老了谁给养老呀!”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王小小面瘫着脸,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接上了乔大姑的话:“国家呀!部队呀!它们会给养老送终一条龙服务。”
这话说得直接又硬核,让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乔大姑和木青都愣了一下,齐齐看向她。
王小小继续用她那特有的语调分析道:“大姑,您放心。只要乔叔叔工作不犯错误,干到离休,那就是堂堂正正的离休干部。生活上组织会安排人照顾,生病了免费治疗,身后事也会办得妥妥帖帖。组织,就是最大的依靠和保障。”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乔大姑,又落在木青身上,意有所指地加重了语气:“再说了,抛弃妻子、破坏军婚,那肯定是严重错误,要受处分的,前途就完了。乔叔叔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犯这种原则性错误,对不对?他和木阿姨是革命伴侣,是要互相扶持走一辈子的。”
她这番话,像是一块冰冷的钢板,哐当一声插进了感性的情绪漩涡里,把那些关于老了怎么办、香火怎么办的焦虑,硬生生地顶了回去。
乔大姑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潜意识里那些传统养儿防老与传宗接代的观念,在王小小这套冰冷的‘组织纪律+制度保障’的逻辑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甚至有点不合时宜。
王小小看着乔大姑有些懵的表情,面瘫脸继续捅刀子:“所以,木阿姨把乔叔叔照顾好,把家打理好,让乔叔叔能安心为部队工作,就是在为乔家的未来做最大的贡献。这比什么都强。总不能为了要孩子犯错误吧!?”
屋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安静。
乔大姑看看一脸我在陈述客观事实的王小小,又看看旁边因为这番话而稍稍挺直了腰板的木青。
她心里的那团火,好像被一盆冷静的、带着制度条款的冰水,给浇得只剩下一点青烟了。
她忽然觉得,跟这个小面瘫讲老乔家不能绝后之类的话,有点说不出口了。
王小小心里呵呵~
像她从来不担心她爹和亲爹的老了之后的事,过了三十年,国家缓过来,这群少将、大校们的养老,国家一手办了。
国家搞不好还会让他们这群上过战场的人,全部去军校给新兵蛋子上课去。
她在后世的舍友,她的爷爷就是参加1979年的战争,当时是团长,她爷爷70岁大寿,还在军校讲课呢!按照她舍友的话,见她爷爷,还得提前三天打电话咨询有空吗?
乔大姑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言。
她看着始终低着头的木青,又看看一脸平静的王小小,终于站起身:“你们待着,我出去转转。”
望着大姑姐离开的背影,木青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