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股书生意气勉强支撑。
但此刻这些对他毕生信念和学术追求的践踏,字字句句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同志们,光批倒他这个人还不够。
还要彻底铲除他传播毒素的工具,就是这些封建糟粕。”
雷厉话锋一转,从身旁一个学生手里接过一本厚厚、封面已经磨损泛黄的古书。
林维庸猛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他珍藏多年的一套清乾隆武英殿刻本《史记》,更珍贵的是,上面有晚清一位朴学大师详尽的朱笔批注,
密密麻麻,凝聚了那位先贤的心血与见解,是研究司马迁和汉代历史的宝贵资料,几乎可算是孤本。
他平日翻阅都小心翼翼,生怕有所损毁。
“看看,这就是林维庸的命根子,里面写的都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吃人的历史。”&bp;雷厉高举着那本《史记》,面向台下展示。
“不…不可…”&bp;林维庸喉咙里发出了近乎哀求的声音。
但雷厉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快意,他双手抓住书脊,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用力一撕!
“刺啦——!”
清脆的撕裂声,在寂静了一瞬的礼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纸张碎裂,带着墨香的纸片飘散开来。
“哈哈哈,老家伙,还抱着这些毒草当宝贝?
这些都是压迫人民的罪证,是历史的垃圾。
“什么狗屁史记,什么太史公。
满篇写的都是帝王将相怎么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
才子佳人怎么无病呻吟,通篇都是‘吃人’二字,是剥削有理,是压迫有功……”
雷厉狂笑着,将撕成两半的书再次奋力撕扯,更多的纸片如同绝望的蝴蝶,在空中纷扬落下。
他甚至将一些碎片狠狠地扔向林维庸,纸屑沾在了他半白的头发和苍老的脸颊上。
他越说越激动,上前一步,几乎贴着林维庸的脸,唾沫星子飞溅:
“你告诉我,这里面有一个字是写我们劳动人民怎么流血流汗的吗?
有一个字是写我们怎么被剥削、怎么反抗的吗?没有!
全是给你们这些老爷、太太、小姐们歌功颂德的荒唐文言,是麻痹我们反抗意志的文学糟粕……”
“这种书,每一页都浸透着我们祖先的血泪,每一行都压榨着无数奴隶的白骨,你现在还把它当宝贝?
我看你是中了这‘吃人’文化的毒,中了这封建奴性的毒,毒入骨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