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手头的病人一个个死去,在高温头痛的炼狱中离世。
而自己,一个行医几十年的老药师却对此无能为力。
只能一遍遍熬着汤药
寄希望于老祖宗的智慧能够发挥效用
“哎……”
看着军士们搬起的一具具尸体
他只能叹气说道
“人命如草芥啊,人命如蜉蝣~”
军士们也没空搭理一个老者的自怨自艾
他们加快搬运着身旁的数百具尸体
死寂的氛围笼罩在医院上空
“老师!老师!”
一个药童疯一般地跑来
急得连他的消毒面罩都跑掉了
“小李子!你急什么?”
他嘴上虽仍不失冷静
但看着小李子从东边跑来的
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老师~老师……”
药童喘着粗气,但还是竭力说道
“师娘她……师娘……”
心中的石头当即砸向他那早已疲惫不堪的心
“染病了……一定是染病了……”
他的口中嘟囔着
却“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
“老刘啊,你……”
搬尸的班长本就是金州土著,和老药师也算相熟。
虽然繁重危险的工作仍在继续
但他还是关切地看向起身的老药师
“染病了……家里的一定是染病了!”
他继续嘟囔着
可脚下的步伐却大步迈开
年迈的身躯跌跌撞撞地向着城东边跑去
“老刘!老刘!”
班长看向奔跑的老药师
一把拍向身旁仍在喘气的药童
“快去追你老师啊!”
“一把年纪了小心再让摔了!”
班长的喊声被他甩在身后。
却见他穿过帐篷林立的广场医院
从那些仍在熬煮草药的大锅旁跑过
从那些仍在干呕,并在高温折磨下出现幻觉的病人床旁跑过
由于心中焦急,他甚至险些撞倒了一个端着汤药的年轻药童
“家里的……家里的……”
他眼前的景象正随着他心中的焦急而快速变换着
却见那些层层叠叠的堆积药剂
仿佛变成了盘在杆子上不断炸响的爆竹。
那些正在不断向着城南前进的运尸车
却仿佛变成了贴着红花喜字的迎亲车队。
他一脚踏过街头的一抔污水
污水中倒映着的苍老面容
也仿佛变成了几十年前那个刚刚成为药师,且业绩斐然的年轻后生
“家里的……等我……等我!”
他一脚踩空,跌倒在污水中
“喂!你!”
街上巡逻的安玉士兵们看见一个不顾封锁禁令,奔跑的疯老头
随即冲了过来
他们手中的长戟对准了这个违反统帅敕令的老头
“统帅严令街巷间不得随意走动!你不知道吗!”
他抬起头来,眼前出现的也仿佛不是身旁甲胄的军士们
而是正欢笑着打算沾点新人喜气的街坊邻居们
“我……我……”
他顾不得许多,却挣扎起身,径直向前跑去
“你!”
一名军士挥舞戟杆打算打倒老药师
身旁的军官却拉住了那士兵
“别打,那是广场医院的药师!”
“你打了药师,打算给城里的药师联盟过不去?”
“这消息传出去了,你遭了这邪病了,人给你看?”
士兵们的话语,他并没有听见
因为他已入疯了一般向着家的方向奔驰着。
却见因病疫和封锁而冷清萧索的街巷
在他的眼中也变成了当年大婚时那副热闹的样子。
唢呐的响声在巷中回荡着
一切都是那么红火热闹,和平安详。
那是天玉裂变前三十年的时候,是这个古国最后和平的岁月。
正如那句老话所言:美好时光,只在昨日
“家里的!”
他推开家门,却看到正在家中戒严的军士和协助军士抬着爱妻的街坊们
他看见原先硬朗的爱妻如今已经被人抬着,即将送上马车
“不……不!”
旧日时光,再次在老者面前重现
那个带着红盖头,一身红绸缎的绰约身影
仿佛再一起出现在自己眼前。
而那一夜,自己揭开那红盖头的那一刻
映入自己眼前那含羞且美丽的容颜
却突然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