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扶着他走下最后一段台阶时,阳光洒落在她肩头,映出一层淡淡的金辉。她忽然停下脚步,望着远处云海翻涌,轻声道:“你说过,若真相太重,宁可不知。可现在你背负的,不止是真相,还有整个江湖对你的期待。”
林渊笑了笑,声音低却坚定:“我不怕被期待。我只怕被人安排好一切,连痛苦都是设计好的桥段。如今我清楚自己为何而战??为母亲哼唱的那首曲子,为父亲未能说完的遗言,为妹妹在画中那一声‘快逃’,也为姑母三十年来藏在泪光里的挣扎。”
林素衣跟在后方,拄着梅枝拐杖,脚步虽缓,却异常稳健。她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当年她被迫签下血契,将女儿魂魄封入自身命宫,只为换取一线生机;如今林渊斩断血脉诅咒,等同于解开了禁制的第一道锁链。但她知道,真正的“换命术”并未彻底破除,唐门秘典中记载的“双魂共寄、阴阳倒转”之法,仍需找到主坛祭器才能完全逆转。
“我们得去南诏。”她在风中低语,“只有在那里,才有‘生魂镜台’??能照见游离魂魄的真实形态,并引其归位。”
林渊回头:“南诏?那是苗疆与大理交界之地,自古巫蛊横行,外人难入。”
“正因为难入,才安全。”林素衣道,“我年轻时曾随师父去过一次,见过一位白袍老妪,手持九铃法杖,掌管三十六寨魂事。她认得林家印记。若阿婉的魂还在世间飘荡,必有感应。”
苏璃皱眉:“可南诏王庭早已封锁边境,严禁中原武者入境,说是防备血影余党渗透。何况你现在身份敏感,稍有异动便会引来各方窥探。”
林渊沉默片刻,忽而一笑:“那就不是中原武者去,而是一个游方乐师,带着妹妹寻亲问药。”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破碎玉笛的残片,在掌心轻轻摩挲。虽然无法再奏全曲,但《归心引》的旋律早已刻入骨髓。他相信,只要音律未绝,血脉相连之人终会听见。
三日后,他们抵达峨眉山脚。山门重建工程已近尾声,新立的“清音阁”飞檐翘角,檐下悬挂十二口铜钟,每日辰时齐鸣,声震十里,象征正道重光。苏远山亲自设宴接风,席间谈及江湖局势,神色凝重。
“唐门虽覆,但其机关图谱散落四方,已有数股势力暗中争夺。更令人担忧的是,西域‘沙陀教’遣使前来,声称愿与峨眉结盟,共剿邪祟。可据密报,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寻找《玄阴真解》下半卷中的‘天脉锻体术’。”
林渊冷笑:“那不过是林寒川伪造的残篇,所谓‘锻体术’实为夺舍前的肉身改造之法,练之者三年内必癫狂自焚。沙陀教若真得了去,只会成为下一个血影门。”
苏远山点头:“我亦如此判断。但若拒绝结盟,恐激化矛盾。目前各大门派态度暧昧,少林闭关诵经,武当称病不出,唯有昆仑派派出弟子巡视西南要道,似有所图。”
“他们在找我。”林渊淡淡道,“或者说,找这具‘完美炉鼎’。”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剑卫匆匆入内,双手呈上一封密信:“禀掌门,江州急报!慈恩寺昨夜遭袭,佛像腹中玉简失踪,守寺僧人全部昏迷,墙上留字??”
他展开信纸,念道:
> “真解非书,人心即卷。
> 炉火已温,只待君还。”
落款处,赫然是一个赤红如血的蛊虫印记。
林渊瞳孔微缩。这个印记他从未见过,但体内真气竟隐隐产生共鸣,仿佛某种古老的召唤正在苏醒。
“替命蛊……果然开始了。”林素衣低声喃喃,“这是苗疆最恶毒的寄生术,以活人精魄为引,种入目标梦境,潜移默化改变其心志,最终自愿献身。”
苏璃猛地站起:“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找到生魂镜台!否则不只是阿婉,连林渊都可能被慢慢侵蚀,变成另一个林寒川!”
林渊却异常平静。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峨眉后山那片苍翠松林。他知道,这一去南诏,再无退路。不仅是为了救妹妹,更是为了彻底斩断所有试图操控他命运的手。
翌日清晨,他独自登上洗剑台,将断愁剑插入石缝之中,又取来一桶清水,亲手洗净剑身上的血痕与霜尘。
“从此以后,此剑不再为复仇而鸣。”他低声说道,“它只为守护而响。”
随后,他在剑柄缠上一条褪色红绳??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据说曾系在焦尾琴弦之上。自此,断愁剑便有了新的名字:“归心”。
三日后,三人乔装成南下行商,混入一支运送药材的驼队,悄然离开蜀地。沿途穿行于